乔茜接着说道:“你看那只地精身边的那群人,他们全是要塞里著名的血色佣兵团的人,这群人会和一只地精一起来这个酒馆喝酒?这要是没问题我把桌子腿吃了。”
罗夏忽然想起那地精的种种神情与姿态,似乎更像是一种被胁迫之后的反应。这事情看来确实不寻常。
奥兹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既然和咱们无关,就别管那只地精什么事情了,赶了那么多天的路我都累死了,我只想今晚好好放松放松,然后找一张软和的床睡一觉。”
“有没有关马上就知道了。”
乔茜的话音落下,一个侍者已端着托盘上了二楼,托盘上是几杯金色的橡木蜂蜜酒。
杯中的酒液呈一种暗金色,仿佛熔化的琥珀,远远的就散发出一股让人非常舒服的味道,那是旷野的清香加上蜂蜜的甜馥混在一起后产生的香味。罗夏立刻明白这应该就是多恩私藏的精酿了。
随后那侍者在递酒时悄不声息的将一张纸片也塞到了乔茜手中。乔茜看也不看,先轻轻的品了一口面前的橡木蜂蜜酒,然后露出了一个满意的表情:“多恩确实没糊弄我们,这几杯酒够让他心疼一阵子了。”侍者勉强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却和哭差不多。
罗夏小小的尝了一口,只觉得这橡木蜂蜜酒实在清香扑鼻,在舌尖上仿佛化作一道光,由喉咙一直滑进身体,随后便觉得每个毛孔都张开了,整个人都舒畅无比。罗夏精神一振,啧啧称奇,看了看其他人,发现就连艾德莉亚的脸上都露出了一种感兴趣的神色。
乔茜微微一笑,拿起了那张攥在手里的纸片看了起来。看了一会儿,她忽然皱起了眉头,接着面色又变得古怪,仿佛发现什么有意思的事。她把纸条往奥兹那里一扔,开口道:“你看看。”
奥兹好奇地打开了纸条,细细地看了一会儿,眼前突然一亮,笑道:“原来是那只地精发现了一条云银矿脉,难怪我说血色佣兵团那群家伙怎么会找上一只地精,原来是想逼问矿脉的位置呢。”
罗夏恍然大悟,这么一来先前说的就对得上了。他抿了一口酒,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于是他慢慢抬起头,皱眉问道:“血色佣兵团怎么会知道它发现了矿脉?那只地精不至于发现后蠢到四处宣传吧?”
“唔,确实没有,你能看出这一点真不容易。”奥兹笑着说道,罗夏扭头,嘴里发出一声表示不屑的声音,“那只叫姜克的地精是从城外回来之后,将一块粗加工过的云银矿石卖到了另外一群异族的地盘时被发现的,因为它没想到和它交易的那个暗影氏族竟然是血色佣兵团的一个暗子——多恩这消息还挺详细的。”
“原来是这样。”听完之后罗夏忽然没心思喝蜂蜜酒了,“那这地精也太可怜了吧。先是被出卖,又是被威胁,我们要不要去帮帮它?”
“帮它?”奥兹冷笑道,“我更好奇的是它为什么想要害血色佣兵团?”
“唔?”刚喝了一口蜂蜜酒的罗夏险些被呛到了,他放下杯子,难以置信地看着奥兹,“你说什么啊奥兹?那地精要害血色佣兵团?你说反了吧?那地精现在可是正被胁迫着说出矿脉的位置。”
“奥兹说得没错。”一直沉默着的乔茜忽然开口,她若有所思的样子已经保持好一会儿了,“那地精倒挺有心计,故意借血色佣兵团那异族暗子之口来引对方上钩,顺便还洗清了自己的嫌疑——一只可怜的小地精,无意中发现一条矿脉,却因为被其他异族出卖而落入了坏人之手,多么悲伤的一个故事。”
“啊?”听到他俩对话的罗夏彻底呆滞了。
“也是,谁会相信一个小小的地精竟然敢坑骗大名鼎鼎的血色佣兵团呢,再加上这所谓的线索还是他们自己找出来的,现在要想说服他们这是一个骗局都难了。”奥兹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从擦得光亮的烛台上看着自己的倒影。
“你们在说什么?我,我怎么完全听不懂?”罗夏更加迷茫了。
“噢,可怜的小罗夏。”乔茜满含同情的摸了摸他的头,旁边传来奥兹促狭的笑声。
罗夏无奈地瞟了一眼身旁坐着的艾德莉亚,想要从她那里找到一丝安慰,然而她竟然也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罗夏的绝望更深了。
乔茜和奥兹对视一笑,终究还是乔茜开口道:“算了,给他讲讲吧奥兹。这也算是他踏入大陆的第一课——外面的世界很危险哦。”最后一句是对着罗夏说的。
奥兹低头把玩着杯子,头也不抬的说道:“也罢,那就给你上一课——你想没想过,那地精既然发现了矿脉,为什么要把它卖到要塞?”
“因为嫌把矿石送回去太远呗。”罗夏答得很迅速,尽管他知道这不是奥兹想要的答案。
奥兹果然不满意地摇摇头:“一条云银矿脉所代表的利润早已足够让它们为此奔波了,就算地精们就地在那里建造一个云银提炼工坊,对于以机械炼金为生的地精来说也并没有多困难,反而将矿石卖到要塞则存在了暴露位置的可能。”
“可说不定那只地精自私,只想自己独霸那条矿脉呢?”罗夏犹自不服地争辩道。
“没错,血色佣兵团肯定也是这样想的。”奥兹轻轻一笑道,“当然,从人类的角度出发倒没什么问题,尔虞我诈、自私自利这类例子本就比比皆是。不过却并不是所有种族都像人类一样,因此你们犯了两个错误。”
“第一个,便是不了解地精。你发现了没,越是弱小的,被欺压的势力,便越是团结,因为唯有团结,它们才能从强敌环饲中存活下来。地精现在便是处于这样一种生存境况中,被歧视,被轻贱,被剥削,因此它们也比以往更加紧密的团结在一起。别看它们有的离开了家乡,来到人类城市中谋生,可很少有人知道,它们所赚到的钱却是大部分送往了那座地精之城的。因此如果有一只地精发现了一个尚未被开采的矿脉,可不会像人类那样想着独吞。一个云银矿脉对地精们的意义重大,它们绝对会将消息送回族里,除了它们知道只有自己的种族能够信任外,它们也明白,只有地精一族真正强大了,自己才能强大起来。同样的道理,即便消息泄露了,它们也绝不会为了自己的苟活而出卖消息。”
奥兹说得口干舌燥,不得不喝了一口蜂蜜酒润了润嗓子,然后才继续说道:
“很遗憾,大多数人类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实际上他们根本不在乎地精怎么想,因为对于人类来说,地精并没有处在和自己等同的地位,人们也没兴趣真正去关注这群地精。一直以来,对它们的印象都固话在贫穷、贪婪与丑陋,却从不会真正去审视过这个种族,因此在思考时也总会习惯性代入自己的想法。就像曾经有一个仁慈的贵族去到迪特里,看到地精们的惨状后深感痛心,然后问它们既然吃不起面包,为什么不吃肉?后来这个贵族就被凶恶的地精暴徒们撕了,倒也确实让它们吃了一顿肉。”
罗夏干笑了两声,脸微微有些红,他想起了自己尽管号称喜欢地精的炼金科技,其实却也对地精们根本没有了解。
“第二个错误,人族与堕落者深渊的异族在此地征战千年,除了几个险地,附近的情况早已摸得一清二楚。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现一个矿脉,那这个矿脉有极大的可能是充满凶险的。也许是有魔兽盘踞其中,也许是矿脉所在的地方极难抵达,或者其他的一些原因,总之不是一只地精能轻易开采的。更大的可能便是那只地精只是侥幸捡到了几块原矿,但发现很难再继续开采了,因此想要借助血色佣兵团去为它们扫清障碍——不过话又说回来,随便捡几块原矿也能提炼出云银,那个矿脉的云银储量简直难以想象。”说到最后,奥兹已毫不掩饰的露出了贪婪之色。
乔茜斜乜了他一眼:“刚才谁说的只想找一张软和的床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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