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却笑着说,当年那个算命先生算得还真准呢!
杨梦文也想起来了,他记得的不是那算命先生,而是先生唱的卦辞:“少时志气运不通,正是浅水困蛟龙;苦修只待春雷动,得会风云上九重。”一想起这似诗非诗的辞,杨梦文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临要走时,按照母亲的吩咐,杨梦文把大哥拿来的燕鱼分出几条来装个袋子给三姨拿着,三姨说啥也不要。杨母就说:“三姐呀,过年了也没啥东西给你的,都是孩子们拿回来的,你尝尝,听说比带鱼好吃!”
送走三姨后,杨梦文始终跟着母亲围前围后,母亲告诉他,把大家拿回来的东西分出四样来放好,等过了初五去北山三舅家。每年过年去看三舅、三舅过生日时还要再去,这几乎成了杨家的惯例,杨梦文知道,母亲也经常和他们哥儿个讲,家里贫困的那些年,三舅没少帮衬,可不能忘了三舅。
或许,正是母亲的言传身教才让杨家的哥兄弟们从小就学会了感恩,而这种品质尤其影响着杨梦文未来的发展。
因为此前一直报道国企改革的事,杨梦文就问了三哥杨家文。可听三哥说,他们服装厂并没有改制,但效益连年下滑,估计改制也是迟早的事。现在三哥没事时和三嫂赶镇里的集市,出摊床卖布料、裁剪衣服,赚点活钱贴补家用。
听大哥杨新文说,他现在还是会计,但听说要派自己到一所村小去。而二哥杨国文依然在中学教书,今年教的是初三毕业班,课程抓得紧。
阖家团聚的日子很短暂,春节假期很快就要过去了,杨梦文又要再一次离开家门,这样的日子与前几次没什么不同,但心情却沉重了许多。因为县委机关的春节假期一直放到正月十五,正月十六才算正式上班呢,但杨梦文想着还有那么多工作没做,再加上还得趁着春节未过赶回去给王宇,还有宣传部刘部长、县农业局王局长拜年,所以,他决定等过了母亲生日就回去,母亲的生日是正月十一。
临行那天,五哥杨代文用自行车驮着他的行李,而他则扶着母亲步行。从他家到场部东面的国道口有三华里,每次他都是在这里坐上去往县城的公共汽车,每次母亲都坚持要送到路口。每到那时,他就嫌路太长,母亲回去时会走得很累。而他又矛盾地感觉路太短、公共汽车来得太快,还没和母亲说多少话就不得不坐上车远去。那时候的他是不敢回望的,不敢看母亲在风中独自伫立的身影。人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但儿子又何尝不是担忧年迈的母亲呢?
开往县城的公共汽车颠簸着,车窗外的庄稼地一片白茫茫的积雪,像是在积蓄又一个春天的美好希望。
隔着车窗,他甚至能看见远处父亲的坟头,嗓子一紧,早已是心热眼湿。他暗想,等清明时无论如何也要回来一趟,扫扫墓,再给父亲供上一包好烟、一瓶好酒。那可怜的父亲啊,操劳了一辈子,却没有享受到他心心念念的“新国家”所带来的巨大变化,更没有吸过一根好烟,喝过一杯好酒。
想着父亲,杨梦文自然又想到了母亲,想起来时在路上母亲说过的话。母亲对他说,都二十五了,如果有合适的姑娘就处处,只要人家不嫌咱家穷就中,找什么样的让他自己决定。他脑海里又浮现出那条学路,和学路上那个笑靥如花的女子。可就像春晚上老狼唱的那首《同桌的你》一样,或许她早已成为了别人的新娘,给她披上嫁衣的却不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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