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吞了下唾沫:“感激我让你看清叶辰的真面目啊。”

“这是你唯一为阿曳做的,我又何需言谢?”何欣如转过身去,细细的腰肢在青色的收腰长裙内,淡静的像蒙上一层青中泛绿的柔光。多少年了,她还是酷爱青绿色,如荷塘里迎风招展的荷花曳子,绿意盎然。

难得,这一把年纪,还穿得起这么挑人的颜色。

他朦胧中听到她感伤的话夹着风雨飘来:“有一天,你会感激,为阿曳,你还做过一点儿贡献。”

第二天,设计部要求ina送一份设计图上总裁办。城市广场的方案,叶辰很重视,已催过几次。因着是专业意见,ina也很乐意送上去给总裁大人过过目。

但今天,ina刚想答应下来。总裁便很不耐烦的道:“你让设计者亲自上来。”

“哦。”ina了然的放下电话。

这份设计图其实是何曳的作品,灵感和构思都来自何曳,ina只是提供指导。ina猜想,总裁一定也知晓这个方案是何曳定下来的,不然,总裁不至于会闲到前前后后提了三次修改意见。

总裁看来对阿曳的事情还是很上心,旧情复炽也不是没可能的事。今天,干脆亲自指导了。

何曳扭扭捏捏的推开门,好久没上过总裁办公室。装修格局依然没变,坐在窗前工作的男人也没变,变的是她的地位。

她记得第一次上来见他,她尽量站得离他很远。他眼眸都没抬,只是问她:“你发我的薪水呢?”

真是被他吓到半死。

她轻咳了两声,他还是没有说话。她就有点恼火,轻轻的道:“设计有问题吗?”

“设计没问题。”他继续伏案工作,话却没停下:“是我们有问题。”

“你想怎么样?”她气疯了,这是什么态度?明明昨天晚上,他与情人约会,被她现场捉奸,他居然还是这种态度?

“我仔细的想过,你不是合适的地下情对像。”

“叶辰,你想分手?”

“嗯……难道你不想?”他放下了笔,定定的望着她,眼里似乎有冷漠的敌意。

“你,你……”她“你”了几声,便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他终于是厌倦了,终于像妈妈说的,要放弃她了。

她咬了咬嘴唇,让痛感把自己的思路理得清晰一点,幽怨的开口:“是因为昨晚的事吗?”

“嗯,知道昨晚错了?”

“哈,错了?哦,坏了你和朱晴晴的好事是吧?哼,因为我的出现,没法子把朱晴晴抱上0床是吧?”

他在磨牙,从座位上起来走近她:“你说你是不是很不应该?男朋友和别的女人吃西餐,你看到了,居然拔腿就跑算是怎么回事?”

“啊?难道,我要留下来帮你们递纸巾?叶辰,我还没这么下贱。”

“哼……你起码得打我一顿,或把朱晴晴骂得狗血淋头才对啊?”

“我才不会……”她停了停,脑子开始飞速的转动起来。只见他强装的冷脸开始收不住了,唇角绽出笑纹:“下次你一定要打我一拳解气,不能这样跑了去。”

“啊?”

他亲她的傻傻的眼睛,轻飘飘的道:“对不起,下次即使是应酬,我也先向你报备,好不好?”

唉,何曳发觉自己的男朋友确实很要命。道个歉都能让她的心跳由急速转慢,再到差点停跳。

叶辰从后抱着她在窗前轻轻的摇:“妈妈的身体好了点,而且,那个收了刘曳诚的钱而诬蔑你的八字克夫的招师父,我已经查到下落了。我们……”他吻她的颈项:“我们很快就可以沉冤得雪,重见天日。”

“嗯……”她也听叶辰说过,八字被陷害一事,想不到这么快就寻到了失踪的招师父。男朋友还是值得信赖的。自己昨晚还差点误会了他。

因为误会的事,何曳觉得自己实在小气。便打算向男朋友坦白心事。

比如:在雨中被旧情人表白这回事。

何曳觉得自己起码算是主动坦白,自首坦白者当然得从宽是吧?

而且,她是被动的啊,是陆翊良向她表白,她又没办法控制他的嘴巴。可是,男朋友脸色铁青、眼睛瞪得又圆又大,一句话都不说,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只是向陆翊良借借伞避避雨,谁知道他忽然像电线短路,说些乱七八糟的话。嗯……”她摇他的手,没动静,便更用力的摇,直到他痛到用另一只手过来抚。

他终于从鼻子里哼了一句:“他说他:心里一直有你?”

“嗯。”

“因为你,所以才一直没和蒋芳怡开始?”

“……好像是吧!”

“何曳,那么你想怎样?”

“啊?没想啊。”

“没想?你有没有一点点的惊喜,一点点的感动,一点点的心跳加速?”

何曳很认真的想了想,自己当时好像真的是惊喜交集,十分感动,不光有心跳加速,最后冒雨跑步回家时,在楼下简直心跳到达150下,连呼吸都不规则。

叶辰望着她忽然飘红的脸,咬牙切齿:“何曳,我警告你,你是我的女人。”

“还见不得光啦。”

“现在就见光。”

“啊?不要啦,等你……”何曳绕了一会儿圈子,心花怒放。决定不安慰吹胡子瞪眼的总裁大人。

谁让他前阵子对自己不冷不热?

我也是有人追,有人喜欢的,哼哼……

何曳很开心的拿着设计图纸回到设计部,ina抢过图纸来问:“总裁有什么意见?”

“嗯,没有……”瞅了眼ina师父疑惑的神色,何曳正容道:“他要求要见光。”

“啊?”ina师父望着图纸,顿时把对总裁大人的景仰提升到另一个高度。

原来,采光不够啊。果然是高手,一针见血。

素白的画布上,碧绿的白槐树下,画中人缓缓抬步,碎花雨伞遮住了她的半张脸,微抿的唇瓣,颔首似在低语,青色的裙子及膝,雨滴错落有致的溅湿她的脚踝。

也许真的是单身太久了,所以,才会在这个雨后格外怀念她脚踝处滑嫩的触感。

可是,已经过了那么久,她脚踝的温度可还是他记忆中的温度?

他摇了摇头,让自己不至于太过心神恍惚。他虚掩上门,去煮咖啡,却差点被热咖啡烫到手腕。

捧着香浓的咖啡回到二楼,画室在走廊尽头处亮着昏黄的灯。他站定迟疑了许久,还是不由自主的向画室走近。

有些习惯养成的时日太长,改起来就很困难。在与何欣如重逢后的第一天,他便发誓不再进这个画室,可是,今天,他不但进去了,还重新让她,成为自己的模特儿。

还没推开门,便听到悉索的响动,是画纸被翻动的声音。他猛的推门,只见二姑娘叶冰兰从柜子里忙乱的抽出一张又一张的画纸,他的画作散得一地都是。

刘曳诚狂怒的冲上去截住她继续翻动的手,在二姑娘的眼睛里看清了自己怒火冲冠的表情。

“这里,谁都不许进来,就连欣欣都不能进来。你是没听到?还是故意当不知道?”刘曳诚扯着她的手就要推她出门。

她的眼里却含着泪,茫然而又痛心的指着地下散落一地的画虚弱的问:“是她吗?是她吗?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你思念的是欣欣的妈妈。可是,不是的,对吗?是她,是她,是何欣如,对吗?”

他没有看她,低头望着散落一地的纸张画作。这些他每画一张,便深藏、尘封起来的作品。23年来,他不由自主的绘画,却在成品后再也不敢卒看的画作,今天,它们平躺在地上,刺激着他的眼,取笑着他的心。

刘曳诚,你是何其虚伪,何其可悲的一个男人?

从书架上悠悠的飘下一张薄薄的宣纸,宣纸上,身着青衣的她,皱着眉头,微抿的嘴角像荷塘里被风吹皱的水波,那一种淡,那一样忧……

满屋全是她的表情笑眸:抬眸浅笑的她,低眉颔首的她,调皮嗔怒的她,抿嘴撒娇的她……

他的眼睛有点糊,脑里茫然的听着叶冰兰在绝望的吼:“我才知道,为什么我第一眼见到何欣如,便觉得这么眼熟,原来,原来……”

她终是无法再说下去,心碎着跑了出去。原来,这么多年,他心心念着的不是死去的发妻,而是这个分别多年的旧情人。

刘曳诚画何欣如就像是烙在他的骨髓脉络里的习惯,闲来无事,他就能在随便一张餐纸、一块纸巾上细画她的样子。

叶冰兰面对这种情境太多,便不免好奇。但刘曳诚临时而作的画,大多半途而废,而且意境虽动人,但姿容却朦胧。像是随手勾勒出来的幻想图片,虽极美,但不真实。

她以为,那只是一个好画擅画之人的习惯。她还常常偷偷捡他画了一半的作品细想,他的心境是否正和画中散发的涵意相同?

她以为,自己已经慢慢的读懂他。却原来,他的过去,埋得如此的深。要不是叶辰暗示她:多年来,刘曳诚故意逃避,拒绝她的深情,并不单单是因为思念忘妻。而是……

她可能到现在还深深的确信,只要假以时日,只要她继续敬他护他,总有一天,他会被自己感动,软化,她会取代曾经在他生命中逝去了的那个女人。

她虽然心急,急着与他相爱、相守,但她仍旧听话的跟随他散漫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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