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隐忍而克制的握着方向盘的样子。

因为突如其来的吻而微微眯着眼角的样子。

在泳池中翱翔的样子。

有时像利刃,有时像阳光,有时像少年。

纪然摸着颈上的那条“厮守”,挂断电话后,她鬼使神差翻出了这条项链,想着他们初见的模样。

纪恒然低垂的眉眼,让她好奇,又不敢去追寻,只得故作坦然,端着自己伪大家闺秀的架子,实则早已心跳如鼓。

再见,她将自己收拾成最好看的样子,却带着文安山去见他,用尽全力去证明自己没有动心,却也用尽全力去证明自己的存在。

在他面前,她变成了与过去不同的纪然。

他让她知道了,一向眼高于顶的自己,也有在一个人面前张惶无错的时候。

多好啊,这样的男人想要娶她。

多可怕啊,她完全配不上他。

如果在她任性张扬的过去,她知晓自己将会遇见一个这样的男人,一个光芒万丈的男人,相貌、家世、地位无一不是自己所期待的模样,她还会放任自己,成为这样平凡的女人吗?

可是如果她做了像周师师一样的,把优秀两个字写在脸上和履历上的女人,她又会不会遇到纪恒然呢?

那就不会了吧?

所以,没有如果。

纪恒然就是上帝扔下来的一面镜子,照出了她被金钱包裹着的残缺灵魂,所谓缘分,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

她迷迷糊糊的想着,闭上眼睛再睁开,反复几次,不知哪一刻,忽而沉入梦乡。

男人带着刀把和手茧宽厚的手掌去寻那条精巧的宝石项链,这画面,委实有些违和。

时值乞巧节,福云斋自然人满为患,掌柜和几个徒弟忙得脚不沾地,即便如此,纪恒然进来时,他还是一眼就注意到了这个人。

墨色的斗篷下,那一双白的不像话的手,正握着福云斋新得的“镇店之宝”厮守。

天外来石,五光十色,掌柜这辈子见过了如此多的稀世珍宝,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宝物。

东家早说了,稀世珍宝,要与有缘人。

他做了近四十年的珠宝,只识得客人和同行,却断没听说过“有缘人”。

请东家明示,东家一打折扇,凤眼轻挑,果真讲得明明白白。

“呐,老董,我跟你说,二爷昨儿夜观星象掐指一算,还真算出了点东西。要说这个有缘人啊,和我一样,家中行二,不过他比我过的糙些,行伍出身。身高八尺,相貌堂堂,最近面泛桃花,一看就是将要小登科出来置办聘礼的样子。但杀伐之气慎重,腰佩天子御赐无定剑,所以你千万要小心应对。”

董掌柜一脸懵……

东家见其眉间仍有疑色,不满地合上扇子,“嘶老董啊老董,你怎么还不懂?哎,罢了罢了,毕竟不是谁都像二爷这么聪慧的,原谅你好了。再告诉你一件最重要的事情这人右手拇指上有一道细长的疤,直蜿蜒至虎口处方罢。”

苍白无血色的脸,佐以消弭不掉的杀伐戾气。

董掌柜的目光落于他苍白的手上。

一道细细的伤疤如灵蛇一般,蜿蜒曲折,游走在他指间。

想来必是此人无疑了。

董掌柜立刻嘱咐徒弟:“去南境王府给东家报信,就说有缘人来了。”

学徒立刻领命去了,可走出没两步,又被他叫住。

“等等!”董掌柜追上来,那学徒急忙停下来,听凭掌柜吩咐,“叫他骑马来,这人恐怕,不会久待。”

学徒迅速出门。

好在福云斋离南境王府也不过隔着两坊,快马加鞭,应当很快就能到。

董掌柜安排好了一切,不安的搓了搓手掌,而后又深深吸了口气,才上前去替下来了早已经汗流浃背的徒弟。

那孩子如蒙大赦,立刻脚底抹油跑开了。

纪恒然抬眸,望向董掌柜,目光如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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