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条炽烈的火龙狂吼着破开泥层,拔地而起,迅猛地一头扎向沉重的天空,刺破那片密不透风的灰色沉云,天幕顷刻间就被一道道狂暴的烈焰轰成了筛子,火焰龙卷叠加起来的狂啸声响彻天上地下。

暴雨依旧在下,狂烈的火焰与狂暴的雨水诡异地弓存,瓢泼的雨水坠入冲天的火柱里,发出咝咝的响声,白色水汽蒸开弥漫,又被雨水打了又落,氤氲的白烟聚了又散。

乍眼看去,像是传说中云雾弥漫的蓬莱仙境,定睛一望,又像是末日宏伟悲怆的壮丽景象。

这里仿佛就是人间与地狱的交界处,炽烈的火与汹涌的水在这里相遇,它们激烈地碰撞在一起,升腾起的白色雾气里,裹着它们强烈的爱与恨。

数不清的火柱与算不尽的水幕吃力地支撑起这个摇摇欲坠的世界。

那股暴戾如猛兽獠牙的风旋早已散去,坑壁般的水流恢复灌流,土坑最底处积聚了一潭不见底的浑水,此刻坑底的泥水正剧烈地沸腾起来。

黄浊的泥水剧烈地翻滚,迸起一个个饱含热量的气泡,水泡浮起后破碎,像是开出一朵朵泥黄色的水花,远远望去,这潭积水就像是架起大锅来滚煮的一锅浓稠的热汤。

热汤的中央突兀地出现了一片真空地带,极致的高温将泥水蒸发成气,一团熊熊燃起的火焰蛮横地把所有的液体排斥出这片空间之外。

火焰里赫然站立着一个男人,浓稠的乳白色水汽遮盖了他的表情,朦胧烟雾中,隐约能看到一个浑身粘满干泥的男人反身骑在另一个男人身上,冷漠地抡拳,无情地挥打,暴起的青筋如蛇般摇曳,轰烈的拳风似火,烈烈地焚烧着他心中无尽的恨意。

他像是野兽般扑杀,抛碎出骨与血。

他从来没试过这样子去恨一个人,恨得那么深切,恨得那么热烈,恨得他都快要忘记自己,那股炽烈的恨意像是在身体里尘封了很久,现在正缓缓地醒来。

那股恨意不单指个人,它怀揣着对整个世界的愤怒。

白烟里,许雄的重拳机械又麻木地挥落,他已经忘了自己挥了多少拳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还剩多少体内,此时萦绕在他心里的念头只有一个,那就是打,用力地打,狠狠地打,往死里地打,他要打死这个畜生,他要打死这个王八蛋,还要还要抢在那个怪物苏醒之前,打死自己。

他的瞳孔里除了歇斯底里的仇恨外,隐隐还透着一缕微弱的不舍。

没有人舍得抛弃自己的曾经,就算那个曾经在烂在渣,好歹也是自己真真切切地活出来的,就好比痴情的女子总会大声地告诉旁人,负她的那个渣男再怎么渣,再怎么烂也是她凭自个本事找来的,你们这些局外人能不哔哔就别哔哔。

如果不是曾经爱过,谁会在乎,如果不是在乎过,谁又会不舍?

一直想用尽力气逃离的过去,不敢面对,粗糙地掩盖着,其实只是因为在乎,在乎自己曾经活着的那丁点记号而已。

狂乱的暴力下,那个身穿黑雾甲胄,高高在上的男人此刻深陷在干软的泥层里,许雄拳拳到肉,身体里仿佛永不到头地力量随着拳头汹涌而出,泛滥似地宣泄在陈耀明的全身各处。

陈耀明的脸被砸得支离破碎,裂开的血口里汩汩地滚淌出来浓稠鲜血,被打得断裂的骨骼,碎了又碎,被狂野不讲理的砸成了齑粉,原本略微健硕的男人此刻像是被锤成了一张扁平的人形画皮。

陈耀明这张血肉模糊地脸再无半点威压,余留下的唯有可怖与狰狞,以及一股歇斯底里地癫狂。

他在男人的一次次痛击中猖狂大笑,像是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那样,裂开那张空洞森白的嘴,发了狂地笑,仍由嘴角溢出的血液肆意流淌,干燥的黄土糅杂在腥红之中,凸显出几分原始凌乱的暴力之美。

“烧啊烧!”

陈耀明癫狂大笑,一记重拳猛地落下,打断了他的牙根。

“对!就是这样!烧起来吧,嗔!”

他嘴角带血,话语含糊,渗着某种深入骨髓的癫狂。

“恨,用你的恨!”

又是一拳落下,陈耀明的脸颊被打得深陷,但他仍在止不住地发笑。

“用你最炽烈、最澎湃的恨意!”

他在大笑声中轰然爆发,深陷在泥层里的手臂猛地拔起,断碎成粉的臂骨仿佛在一瞬之间弥合,下一个刹那,一记强而有力的勾拳狠狠地击落在许雄的小腹上,无与伦比的力度在许雄小腹上定点爆破,瞬息间,这个身上燃起无尽烈焰的男人被陈耀明一拳轰飞,倒射上天。

“恨啊恨,恨啊恨!”

疯子一边直立起身,一边怪笑着呢喃,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理智,他歇斯底里地敞怀大笑,暴躁地用力在原地蹦跳。

他的头忽然仰起,火热的眼神直勾勾地投射向天,死死地锁定高空倒飞完下坠的男人。

“恨!用你的恨击碎这片苍穹吧!”

他大吼大叫地跺脚,像是用尽一身力气地起跳,就连大地仿佛都因为他起跳所带来的巨大后坐力而轻颤,地面凹陷出一个小小的土坑,龟裂的土块朝四面延伸。

他把自己当成了一颗炮弹,对准那个从高空坠下的男人,直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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