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仙童实在是回答不了,他就蹲在地上,用手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受了委屈似地哭了起来。为了一个看不见的未来,而放弃心目中的最爱,与苔丝分道扬镳,他实在是不愿意,也做不到。哪怕是现在勉强做到了,他也会后悔一辈子,痛苦一辈子。

索道尽头是一个很大的天然湖泊。远远看上去,就像苔丝脉脉含情的明眸,镶嵌在一片苍翠的树木中间。树是那种高高大大的棕榈树和椰子树,树干圆润光滑,秀颀挺拔,婀娜多姿,叶阔大如扇,像一群是摇着羽扇的仙女,婷婷玉立。

长这么大,仙童还从来看到过这么美丽的湖。它明净,澄澈,温柔,坦荡,圣洁得不可侵犯,让你心灵为之震撼。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分,微风徐来,吹皱一池秋水,波光粼粼的湖面泛起了万道金光。斑头雁,野鸭,丹顶鹤,还有一些仙童实在叫不出名字的飞禽,它们从遥远的天边飞了过来,云一地落在湖面上,交颈问候,恩恩爱爱,就像老朋友久别重逢。

林子里静极了,听不到任何声音。地上落满了树叶和熟透了的椰子果。仔细一点,似乎还可以嗅到椰子的酒香味,那是陈年的椰子,日积月累,纯天然发酵酿造出来的。几只毛色蓬松的松鼠,眨巴着漆黑而明亮的眼睛,拖着美丽长长的尾巴,从高高的树干上溜了下来。瞅准一个新鲜一点的椰子,用前瓜抱住,拿牙齿咬开,吸食着里面鲜鲜甜甜的椰汁。

仙童也有所触动,攀爬了一整天,体力消耗了不少,他也确实饿了。他拣了几个个儿大、新鲜一点的,拿斧头砍开,先吸食椰子汁,再吃那些白白嫩嫩的椰子肉,爽得很,真是大快朵颐。几个椰子下肚,仙童肚子就饱了,浑身也有了力气。他计划在湖里洗个澡,再美美地睡上一觉,明天早上,继续赶路,完成父亲王树留下的遗愿。

夕阳渐渐地沉落下去了,湖面上闪耀着万道霞光。天空干净,蔚蓝,像谁事先拿颜料染过。一群又一群的斑头雁、野鸭和丹顶鹤,它们熙熙攘攘,引吭高歌,不停地在湖面上盘旋,翻飞,翅膀掠着波浪,染满阳光,飞向莽莽苍苍的地平线,像漫天飘忽的黑雨。

好美的黄昏哪!一时里,仙童不知不觉地看呆了。他放下行李,脱下衣服,迎着灿烂的余晖,心情愉悦地向湖边走去。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中缓缓地降下了七朵五彩祥云,悠扬、宛转的旋律骤然响起,从云端里走下来七个超凡脱俗的仙女,个个明眸皓齿,体态婀娜。

仙童嗅了嗅,空气中洋溢着一股怪怪的异香,让人神清气爽。仙童想,穿衣服是来不及了。他赶紧蹲了下来,捞了些树叶盖在身上。竖起耳朵,捕捉着林子里的一举一动。幸好,仙女们没有发现他,她们一边嬉戏追逐,一边朝他藏身的林子走了过来。脚步声很轻,很细,轻盈得像一个来得快、去得也快的梦幻。

“大姐,我们累了一天了,好不容易偷个闲,到比目湖来逛一逛,你就开开恩,让我们洗个澡吧!”一个仙女拉住一个年长些的仙女,苦苦哀求。“我保证,回去以后日夜赶工,织出天下最美丽的云锦,让父皇和母后放心。”

“七妹,我们溜下凡间,已是犯了天规了。你还想下湖游泳,岂不是罪加一等。”年长些的仙女板着个脸,眉头紧皱。她忖了忖,接着又说:“姐妹们,小心隔墙有耳,还是谨慎为上。姐不是不让你们游泳,而是我负不起这个责任。”

“装,你就装吧!谁不知道你是天庭里的织造总管,位高权重。”众仙女大声附和。其中,有一个说:“大姐,你不让我们沐浴,别怪我们不配合,到时候织不出云锦,完不成任务,让父皇母后罚死你!”

“姐妹们,这里是凡间,不安全。”年长些的仙女叹了口气,团团转转地拱了拱手。“拜托了,拜托了,大家忍一忍。”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有什么不安全的。”叫七妹的仙女警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接着又说:“大姐,民不举,官不究。只要你不向父皇母后告发,我们安全得很!”

众仙女哄堂大笑。

“也罢,也罢,大家快去快回。”年长些的仙女拗不过大家,挥了挥手,彻底妥协,并一再叮嘱。“大家记住,现在是四点过十分,五点过十分收队。”

众仙女得令,一声欢呼,也不避忌什么,把自己脱得赤条条的,浑身上下一丝不挂,像个天之骄子。仙女们正要下水,突然发现大姐还坐着没动。众仙女一拥而上,抱胳膊的抱胳膊,拽腿的拽腿,把大姐也脱得赤条条的,一丝不挂,推推搡搡地走向湖边,扑进水里,溅起了一朵朵的水花。

仙童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屏住呼吸,尽量不让自己喊出声来。这是一具具多么美妙的胴体啊!采天地之灵气,汇日月之精华,用上帝的手精雕玉琢。黑的漆黑,白的雪白,隆的像山,凹的似海。仙女们的茁壮而丰满,绸缎一样光滑的小腹,在灿烂的夕阳下闪闪发亮,就像面前的比目湖水日夜不息地流淌。

湖面上闹哄哄的,水花四溅。仙女们或仰泳,或泅渡,或狗刨式,或蝶泳,喊的喊,叫的叫,花样百出,各显神通,完全放开了自己,忘记了世俗。湖面上霞光闪闪,波光粼粼,涌起了一道道水波,七个箭头争先恐后射向湖心,七个仙女变成了七条妙曼的美人鱼。湖里的斑头雁、野鸭和丹顶鹤,可能没见过这阵势,扑楞楞地贴着湖面飞起,嘎嘎尖叫,一阵风似地越过树林,飞向蔚蓝的天空

仙女们下了湖,脱下的衣服乱七八糟地丢在地上,看守衣服的是一个小安童。小安童唇红齿白,眉清眉秀,年纪、身材跟仙童不相上下,就是相貌也大致相同。不是父母,或是朝夕相处的人,根本就认不出分不清。

小安童闲得无聊,绕着地上的衣服兜了几个圈子。突然,他发现了掉在地上的椰子,弯下腰,拣个儿大的、酒味重的、浓的捡了几个,掏出吊在裤腰带上的小刀,用劲钻开,津津有味地喝了起来,满脸的幸福和满足。他喝得开心、顺口,又一口气开了三个椰子,连喝了三个。喝得脸上红朴朴的,像醉了酒,眼皮越来越沉,身子又绵又软,抵挡不住的困意阵阵袭来,竟倒在地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真是天助我也!”仙童喜出望外,手足并用地爬了过来,推了推小安童。小安童哼哼了几声,又打起猪婆鼾。仙童四顾无人,轻轻地摘下小安童裤腰带上的钥匙,取下腰牌,脱下小安童身上的衣服鞋帽,自己一一穿上,戴好。

仙童的心砰砰乱跳,紧张到了极点。仙童看了看,仙女们刚刚游到湖心,时间还十分充裕。他低下头,弯着腰,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把小安童拖进了林子深处,捞了些棕榈叶密密盖好。然后,他又从自己的行李中,找出几件紧要的东西,别在腰上,返回仙女们放衣服的地方。他抱着双膝,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坐在地上,左顾右盼。

五点钟左右,仙女们游回岸边,大喊:“小安子,转过头去,闭上眼睛,不许偷看。”仙童遵嘱转过头去,顺从地闭上了眼睛。可他还是听见了,仙女们踩着水花上岸的声音。她们交头接耳,嬉笑打闹,窸窸索索地穿上了衣服,空气里洋溢着一股怪怪的异香,青春少女的味道扑面而来。

“好了,好了,大家上路吧!时间不早了。”年长些的仙女挥了挥手,不怒自威,接着又说:“姐妹们,今天大家玩也玩了,闹也闹了,回去给我好好干活。”

“遵命,谢谢大姐!”仙女们双脚并拢,整齐划一地敬了个军礼。然后,嘻嘻哈哈地笑成了一片。

年长些的仙女伸出手,招了招。让仙童奇怪的是:半空中纷纷扬扬,飘下来一些鹅毛筏子。鹅毛筏子长四尺,宽二尺,轻飘飘的,颜色各异,五彩纷呈。仙童正在踌躇,要不要上去?年长些的仙女说:“七妹,你道行深厚,带上小安子。”

仙童畏畏缩缩,就在这个时候,七仙女朝他招了招手。仙童低下头,赶紧走了过去,挨着七仙女,战战兢兢地站在鹅毛筏子上。怪的是,年长些的仙女一挥手,简短地喊了声起,鹅毛筏子就像充满了气的气球,冉冉地凌空飞起,越飞越高,轻如一叶,融入天空,飘向太虚。

站在鹅毛筏子上,仙童格外紧张。他不敢往下看,地球上的河流细如绳索,一座座大山就像一个个馒头。仙童恐怖地闭上了眼睛,风在他的耳边呼呼作响,衣袂飘飞。鹅毛筏子恍如流星,穿过一团团云雾,飞向无边无际的宇宙。

大约一支烟的功夫,鹅毛筏子在南天门停了下来。仙童纵目望去,只见缥缥缈缈的白云里,隐约有两扇高高大大的铁门。有两个威武的兵将,一个拿叉,一个持戟,在检查进出的人员,刨根问底,极其仔细。

仙童的心怦怦乱跳,又莫名紧张起来,跟在七仙女的后面,寸步不离。由于是天上百里挑一的仙女,又是玉皇和王母的宝贝女儿,兵将对姐妺们十分熟悉,检查起来也比较宽松,例行了一下手续和公事而已。

轮到仙童了,一个兵将仔细地核对了他的腰牌,又上上下下地检视了他一遍,眉头皱得紧紧的。另一个兵将扬了扬手里叉子,鼻子嗅了嗅,围着仙童转了一圈,说:“不对,怎么有生人的气味?像是来自凡间的俗气,莫非…莫非你是混入天庭的奸细?”欲知仙童的身份会不会被兵将识破?他能否顺利混进天庭?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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