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生自被晋诡诸谴到曲沃后,日日操练军队,修筑城防,对外严防戎人的偷袭,对内则安抚民众,奖励农耕,一时曲沃城兵强民富,周围的戎狄部落不敢有觊觎之心。加上申生素有贤名在外,常有戎狄部落千里迢迢送了贡品来朝见的。申生将贡品一部分收入府库或分发给手下将士,一部分差人送到绛城去,让赞亲自负责押送。
赞将贡品押去绛城后回来曲沃,向申生复命,申生问起绛城近况如何,赞突然红了眼眶,拿袖子拭起泪来,申生诧异道:“你这是何故?”
赞哽咽道:“世子,只怕大难即将临头,请还早做准备为好。”
“这是怎么说?”
“小的遵世子之命,将贡品送到绛都,进了宫,却连晋候的面都没有见到,只出来一个内务司的小臣说,如今一切都由东关五和梁五两位大人掌管,让小的把东西放下即可,两位大人自会向晋候禀报。小的出得宫去,想去拜会一下里克和士蒍,两人却均称病不出,连狐舅爷也说是外出了,几日内不得归来。小人只得回客栈,本想改日再去拜访,路上碰到世子的旧友先友,小的正想上去请安,不想他却急急地调转了马车,改道而去,显然是欲避开小的,小的这才想起前番吃的闭门羹,只怕他们都是故意为之,小的索性也不等了,直接赶回了曲沃,向世子禀报。”
申生叹道:“我不过离开都城两年,人心向背竟如此之快,也罢,朝局中人都是见风使舵惯的,你也无须怨天尤人,只是委屈了你,这些日子来四处奔走。”
“小的辛苦一点何足挂齿,小的是担心世子的安危,风雨将来之时,蝼蚁尚且迁居以避祸,世子难道还要等待祸从天降,坐以待毙吗?世子你看看这是什么。”
赞从衣袖中拿出一卷羊皮纸,递给申生,申生打开来看,见是一首小诗,字迹虽然潦草,似是仓促写成,但依然可读无误,“曲沃厥显,与日争辉,天陟晦暗,未堪多难。”
申生脸上微微变色,问:“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小的回客栈时,一个不相识的汉子塞给我的,我还没来得及问,那人便匆匆走了,也不曾留下只言片语。”
见申生盯着那首诗发呆,赞道:“不论送信的人是谁,想来总是对世子的警示之意,可见绛城中早已流言四起,尽是对世子的诽谤中伤之语,世子还需及早应对才好。”
申生默然半晌,又问:“可打探到君父现在怎么样了?”
“听说晋候十分宠信骊姬姐妹俩,尤其对骊夫人言听计从,就连市井上的贩夫走卒之流都说国君位迟早是要给奚齐的。”
申生一脸倦怠之意,挥手道:“罢了,我知道了,你劳累多日,先回去歇着吧。”
赞退下后,申生在房中独坐半日,最后将那张羊皮纸收在箱箧中,还是如往常一般行事。
这日申生正在房中教小公孙写字,下人来报说绛城有人来传晋候的书信。申生忙出来接令,内侍传令称晋候近日总梦见申生的亡母齐姜,晋候恐其在地下不安,让申生祭祀亡母后,带着祭品到绛城来复命,父子之间多时不见,也可趁此叙些旧事。
那内侍宣完诏令后,让申生及早动身,别的也不多言,便告辞而出。申生心下感叹一番,拿着帛书回房去见隗姒。
隗姒见了帛书心中喜悦,道:“晋候冷落了你这么长时间,如今又念起你来,必是齐姜夫人地下有知,冥冥中爱护于你,所以才会托梦给晋候。”
申生点头道:“亡母去世多年,君父还能念及着她,可见君父对母亲确实是有真情的,仅此一点,足可令母亲在九泉下感到欣慰了。”
申生遂让隗姒打点好行李物品,准备第二日就动身。申生又将小公孙叫过来,嘱咐他自已不在时候好生念书习武,然后又去军中交待了诸将领,将驻城守关事宜安排妥当了,申生回府沭浴更衣,第二日一早去太庙祭祀亡母齐姜。
申生让人宰了一头牛,将祭肉和酒供奉于母亲灵前,又烧了香,祷告一番,庖人将祭肉拿下去烤熟,切成肉干条,包裹好了交于申生。申生走出太庙,家臣猛足已备了车马等在门口,申生让赞留下料理府中事务,让猛足和自己同去绛城。
申生正欲登车,猛足扶住车辕对申生小声道:“世子,老臣昨日想了一夜,总觉得晋候这封信来得蹊跷,先夫人亡故这么久,晋候眼下又有新宠无数,何以会无故念起旧人来?稳妥起见,世子还是留在曲沃,让老臣带着祭物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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