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先说我。
参加完沛兄婚礼,时间尚早。阿斯汉开着我的车,我们转悠到新开的上岛咖啡喝了点东西,我顺便等着母亲的电话来,这样她会被动一些。我点了香草蓝山咖啡,阿斯汉要了奶茶。喝完,我送阿斯汉上班。
刚上主道,我们前边的车亮起了刹车灯。有人说前面一辆私家车蹭了一下出租车。其实不能叫碰,就是刚好挨上去,你如果闭上一只眼仔细瞅,实际上还有一根头发的距离。这是因为我们刚过去时,私家车司机正蹲下去,双手扶在地上,眯着一只眼丈量,他大声喊“来来来,不信你看,这不还有一根头发的距离,甚叫碰你车了?”他使脚后跟先着地,努力挺直身子站起身来,“啪啪啪”拍干净膝盖,“赔你一百就是嫑让你白忙乎这半天,嫑真以为我给你碰了!”出租车司机敞着上衣,一只脚斜撇出去,双手插兜挺着胸膛叫嚣:你别说赔一百,我告诉你,这车我不要了,这玩意儿就跟老婆一样,别人碰过就不能要了,我跟你说!”说完,狠狠啐向旁边一口痰。很快,交警就来了,我们上车,阿斯汉左手扶着方向盘,探过身子,亲了我一下,诡谲地一笑,然后大力踩下了油门,驱车前进。我知道他笑什么。
母亲的电话始终没有来。好吧,不来就不来,那就我回去,但前提是我要表现出能奈我何的样子,用“我知道他没钱怎么啦我愿意啊”的态度压倒母亲的气势,从开始就不服软,这样阿斯汉就有可能成为我家的一份子。这么想着,我就进了门。
看来母亲也是刚进门,她丢在沙发上的围巾在我眼皮子下滑落到地上:“就这么个条件你也看得上?”她人在厨房。我吃了一惊。管我呢,我想。我像刺猬一样,本能地竖起了针刺。母亲上手接住了李姨正递上来的水杯,边往我身边走,边以自然流畅的排比句式,精准无误地揶揄了阿斯汉一番,她说:那后生哪哪都有那么一股子穷酸气。他的衣装,他的口音,他的发型,他的牙齿,简直就是吃化肥长大的,白还不忘捎带出那么一星子农村气息。
我不置可否,跟她说单位派我去西安学习,现在就走,出门就去了阿斯汉那里,在阿斯汉家住了好多天。我一甩手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父亲,是因为我知道母亲转踵会打电话给父亲,骂我不争气,找了一个穷光蛋,让全家抬不起头来。我还知道,如果是十二三年,父亲正挠头叹气找不到挣钱的门路时,母亲总能很巧妙地刨自己不舒服的老底,刨着刨着就刨在了父亲身上,“你看,这就是你闺女,跟你那毛驴脾气一样样的!”她准会这么抱怨,她说的是我的倔强。然而现在,我相信母亲也仅限于狠狠地抱怨我,但父亲也能强有力地说服自己的老婆,勉强接受这个甿栗之子的女婿。我心里默默谢过他,等他老了,我蹲下身来给他系鞋带,缠着他过马路,手扒肉撕成碎块,一点一点喂到他嘴里。
在阿斯汉家的每天早上,他都准备好五花八门的早点,我们一起吃过后,他总会问一句“你确定不用去上班?”我哈哈一笑“我敢出差了哇!”他打趣道:“确实是出差,铁西安雅如小区,简称‘西安’好吧,我得上班了,我们这种单位可没有你们自由,早上赶着午饭点去,工资还照拿......”他在给“铁”后边空开,把“西安”连起来。
再说母亲。
母亲带着一团怒火两腋生风出了酒店,真真叫踩上了风火轮。可让她措手不及的是,父亲劈她的火苗浇了一瓢油――半年前她亲手处理掉的女人已起死回生,正坐在父亲的副驾驶座上。
岂有此理!
半年前的某天,母亲的麻友们一起煮酒论麻将。其中有沛兄的妈。其实他们就是借着麻将的名谈谈他们之所以钱够花觉够睡膀大腰圆红光满面靠的是谁,不消说,肯定是自家男人。然而,他们中有个女人对这帮有眼无珠的娘们儿崇拜自家男人的劲儿就嗤之以鼻。她说:别说你以为虎温顺,给他扔个羊试试!终究它是兽。普天下男人都是一个样,兽样。她说他男人是人人眼中的好男人,温柔体贴会挣钱会做饭,有女人贴上来的时候一样挺成直棍。什么正经?她男人一开始是关心一个男人出轨的女下属,可结果呢?他打着为那女人解心结的旗号,解着解着解成了扣子。女人打扮多半为了悦己和吸引自己的男人,男人打扮多半也是为了悦己却是吸引外边的女人。即便自己的老婆打扮起来是为了勾引别的男人,那他自己的男人也不会用打扮自己这种窝囊手段吸引老婆回头,你们信不信?这话倒像是暗示了母亲,别的女人听了貌似都没什么反应,该打麻将从不缺席,而母亲却在管中窥见了大花豹,很快不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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