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下雪了。’
她听见于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顺而抬头望向天空,果真下雪了。
十一月,灰白色的像棉花一样的雪在天上乱飞,她和于宥站在屋檐下,湿冷无比,等到她终于不挣扎了,于宥才放开她。
‘江小姐的嘴唇真是柔软。’他幸灾乐祸的抬起捂她嘴的那手,她方才慌乱中乱噌的口水亮晶晶。
她被羞的恼怒,压低声音叫道‘你好大胆!信不信我现在就叫爹地过来!’
于宥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皱着眉头靠在墙上,虽是顽劣笑着,神色间却极痛苦。
她这才注意到他一直拿另一手捂着肚子,双腿也像站不稳似的有气无力。
她连忙掰开他捂肚的手,满手鲜血。触目惊心。
两人在半黑暗之中对歧,她一时被惊呆,瞪大眼睛看他。
他还没心没肺的朝她咧嘴笑,‘有人不要我活暗算我,最近真是走衰运啊我靠。’
‘我去告诉爹地。’思考之下她衡量出自认为最佳解决办法,转身就想去找,却被于宥紧紧拽住手腕,他皱眉道,‘别去。’
她一脸疑惑,‘爹地定能帮你摆平这件事,而且我家有医生,你再不止血怕是要死在这。’
他定定的看着她,缓缓道‘找你爹地救我?少费劲了,这事多半就是你爹地干的。’
九秋不信,瞪大眼望他‘你少胡言乱语,我爹地绝不是这种人,更何况他没有理由要来杀你。’
于宥抱着双臂低哼‘你知道个屁’
‘我是不知道你们那些江湖乱世,想杀你的人那么多,你早该料到有今天。若还想活命就乖乖听我话,我说什么你做什么,别想反我,这边有暗层,你去里面呆着,我去房间拿药。’
于宥闷着头没说话,想探手过来抱她,被九秋恶狠狠的打开。
九秋一脸气愤‘你还敢乱动,小心我不管你,任你死在路边孤魂野鬼一个。’
于宥停了动作,从齿缝里挤出愉快的笑容‘我不动,一下都不动,原来江小姐威胁人的模样,也能这样可爱。’
夜色潮水一点点淹上来,她跟他像海面上的两艘船,本行驶于不同的两条道,却意外被这些一丝一缕的缘牵扯联结,在这潮水中缓缓浮荡。
‘阿秋,光线太暗,我看不清。’
九秋背对他坐着,不敢回头,咬牙问道‘你要怎样?’
于宥把手电筒放在她手上,像小狗一样撒娇‘帮我。’
九秋一只手捂着眼微微侧身替他举起手电筒,在指尖的缝隙里,她看到他脱掉外套撩起衬衣大半截,吃力的在腹部涂抹药膏缠绑绷带。
他们都没说话,她感觉得到于宥是真的在忍耐疼痛,这几刀伤口不知有多深多长,抹药的时候只见他嘴唇都惨白,皱着浓黑锋利的眉毛,一直低声咒骂。
广州的冬天潮湿干冷,显少下雪,今天这场雪下的突兀,茫茫一片,昼夜难分。
每个人都是行驶在海面上形影单只的孤独的帆船,轨迹不同,路线不同,有人凭空溺水,有人意外拯救,而她,她是什么,她是被强制接受包围的孤独。
他走时,撑着门槛背对她说,‘江九秋,我欠你一条命。’
这次他不再叫她阿秋,江小姐,而是直呼大名,唤她江九秋。
门外,大雪纷飞,天寒地冻。
微弱烛光沿他身体轮廓倾洒而下,画面宛如静止。
有时一个举动真能改变人的一生,江九秋在时光茧里,看到他那时难得温情严肃的目光和他锐利针芒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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