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个朋友对你真好,长得还这么好看。”

莫小寒没有打理他后面这句话,只是拍他肩膀示意他赶紧赶路,自己却低头抿嘴偷笑。

接近傍晚的时候残部退守到一处小山岗,虽然不过二十多米高,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还算隐蔽,他们就在背风处赶紧开挖工事。偶尔也会有一两颗炮弹在附近爆开,那是敌军的追兵想逼士兵们出来好将他们全歼。耗了这么几日日军的减员也很厉害,他们还留了兵力在界牌守卫,防止我军反扑夺回阵地,所以追兵引逗了一段时间见天色将黑他们也绝不冒头就退了回去。

那时士兵们很愤慨,刚失了阵地又被撵到一个山岗上不能出来,大家十分憋屈,好些冲动好事的恨不得冲下去与敌军砍杀个厉害,但统统被长官按着头不准外冒,还被骂得狗血淋头。

“你们都是有生力量,今天为这些个追兵折损,明天就放人援军大摇大摆地开进城吗!混小子们把力气和子弹给我省省!”

他们不忿虽不忿但无可奈何,只能骂骂咧咧地朝泥撒气,一个二个挖工事时把铁锹翻得飞快。莫小寒那天埋雷为了隐秘全程趴着用虎口抵住折叠铲使力,结果磨出了一圈大血泡,握枪时频频受震,血泡全破了,流过脓水嫩肉就翻了出来,营长便不让他再去挖工事,看他头脑还算灵活腿脚也快就让人跟着长官们去勘察地形

夜晚成了士兵们最期待的时刻,炮弹纷飞的战场暂时偃旗息鼓,他们得以喘口气,同样是他们又坚守过了一日、后方又得到了一天的撤退时间的证明。

勘测过地形当晚饶师长便紧急部署了第二日阻截日寇援军的计划,广德群众在动员下摸黑前来帮助士兵设置路障伏击地方援兵,他们利用自家的桌椅和大石这些简陋的东西形成了一条阻断公路的障碍带,士兵们借高处地势埋伏。

七点一刻,雾散去些,天亮开,一连串的卡车载着敌寇援军和火力补给出现在了广泗公路上。

五十米,二十米,五米,三米,车队受阻在路障前停下了,敌寇瞬间反应,车上的都举起了枪,前几车人刚下车排开队形时地雷就响了,同时山岗上黑洞洞的枪口从草丛中露出,交火开始了。

援军的数量远远超过他们的想象,不能等他们全下车分散作战了,这样他们就失去了主动权。不知是哪一个班的班长起头,他抱着手雷冲下山坡跳入了敌方车内,霎时掀翻了一群人。接着,更多的士兵身捆手榴弹争先恐后地纵身一跳,与日军殊死拼杀。

眼前全是穿着日本军服的躯体被炸弹冲得漫天纷飞,潮水般的敌人掩不了每一个视死如归跃下的身影,莫小寒眼眶通红,又气又痛,鼻翼随着情绪起伏都在翕动,他和小吴相距一臂,小吴仍是机枪手,他打枪是康五一手教的又经整训营操练,准头很好,因此他的任务就是清扫机枪手的潜在威胁。

两枚子弹几乎是同时射出,“噗”地入肉。

小吴捂住右肩栽倒在战壕里,而下面车斗里有一人左胸中弹,枪脱手而出。

莫小寒瞳孔大张,但不敢将枪离了手,一边继续射击一边别扭地用左手在怀中掏,焦急地喊着小吴的名字。

“小吴!小吴!这里有伤员,快把他抬走啊!”

但没人应答他,战壕内伤兵遍布,火力一旦减弱敌军就会马上突破路障,没有人可以腾出手来转移伤员,他们有的勉强贴着土壁撑起身子继续开枪,有的就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小吴就靠坐着,“嘶嘶”地抽气。

“梁哥!我…我不要,你别浪费…”他说一句停一会,咳出一口血来,抬手摸了一把伤口看着擦的满手的血,突然一把扑到莫小寒背上,按住了他继续拿磺胺的手,“我说了!不要!机枪不能…没人,这种好东西我让给你了。”

小吴在左边摩挲了一会儿,始终用全身力气压着莫小寒,莫小寒是弓着背的不好用力也不敢死命挣扎又伤到小吴,一时没有起身,莫小寒听见耳边隆隆几声闷响,是有炸弹飞入了他们这条战壕。小吴的手腕上好像勾住了什么,他咧嘴嘿嘿地笑,又牵扯到了伤口,闷咳几声。

身上力道一松,他又挨了一记推,侧倒在了地上。他甩了甩头将眼皮上沾的土沫甩开后就睁开了眼,但眼前哪还有那个少年的身影,只听到他大吼着,接着是一串炸响,炸得他脑袋都不清醒。

“我不是胆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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