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

安澜贡院之侧,自在居。

是专辟出来,供那些考取了功名、却又暂无官阶品秩的进士们暂住的去处。

言喻只身到了自在居。

他并不打算走正门进去。若是让门房通传,恐怕整个自在居里头的进士,就都知道了唐凌与他的关系。

这样的结果,无论是对言喻还是对唐凌的前程而言,无疑都是不妥的。

他脚尖轻点,翻身上了自在居的顶层,找到了唐凌的房间,将他掳到了屋顶。

唐凌看着距离脚下近十丈高的地面。

再看看身边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陌生男子。

言喻低笑了一声,道:“怎么,不认识了?”

他一出声,唐凌便听了出来。

开玩笑,他唐凌的这条贱命都是被这道声音给念叨回来的,怎么可能记不得?

唐凌连忙朝言喻一揖,道:“云汉先生。”随即又想起了前不久才听说的消息,忙道:“见过忠正王。”

“无妨,你我交情,这般说话反倒生分了。”言喻看他得知了消息后还挺平静的,心想此人心理承受能力倒是不错,只要不走歪路,倒也的的确确是个可用之才。

“是。”唐凌连忙应下,而后笑道,“学生才回到京城,就听闻您明日迁居,还想着明日再上门拜访呢。”

言喻面上是一如既往地温润平和:“却是没有想到,我今日便过来了。”

“嗯。”唐凌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那叫一个恭谦有礼,“不过,学生倒是好奇,先生怎就忽然出现在了安澜城?还成了正一品的王爷?”

他初回京城,在自在居解决晚膳时,便听到那些同门进士闲谈,十句中八句不离如今的朝廷新贵忠正王。

他仔细打听了下来,本觉得没什么。后来才恍然想起,他的那位云汉先生,本名便是“言喻”的。

他起初还以为只是凑巧有贵人与云汉先生同名。后来又听了半天,才此言喻便是他所想的那个言喻。

这才急急忙忙回房冷静了许久,又听说他明日迁居,想要上门问个清楚。

正掂量着自己手里头的那几两银子能买些什么上得了台面的贺礼呢,就被言喻逮到了屋顶上。

言喻在屋顶上坐了下来,变戏法般地掏出一包花生米,吃了两粒,才道:“我本受人所托,去别处办事。途中巧遇了前来为天子寻找寿礼的长定皇姬,这便一同入了京。”

他又捡了几粒花生米,继续道:“我也未曾想到,拙劣的戏法竟入了天子的眼,我也就这样被留在京中。后来除夕夜,不过是下意识地护了天子。天子厚德,便予了我这般勋爵。”

区区几句话,便将缘由说得一清二楚。

唐凌听了,也是微默了一阵,才消化了这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随随便便就成了正一品忠正王”的理由。

他也就着外袍,在屋顶上坐下,试图减小一些掉下去的风险。

待坐稳当了,才又低声说道:“您可还记得,那日学生到了扬州城时的光景?”

言喻挑眉,心知他这是要打听那日的“常尔玉”了,也就不跟他绕弯子:“记得,那日闹出了真假进士之事,你这才来市集中找了我到刺史府门前去。”

若非如此,他还未必能与云玺搭上话语,顺着来京。

唐凌颔首,接着道:“后来我立即派人,前往杨州打听。杨州的官吏,却是并不曾收到有钦差要去的消息。而学生后来细细一想,才惊觉考场上并无这样年轻的一个举子。”

“男生女相,面如冠玉,小小年纪……这三点出现在了同一人身上,便是想不去注意都难。”

“所以,云汉先生,学生斗胆一问,那日您在茶楼雅间中,都与那骗子谈了些什么?他竟连您都骗了过去?”

云汉先生对于唐凌来说,不止有救命之恩,更有传道授业之恩。

可以说,有今日的唐凌,云汉先生功不可没。

是以,唐凌在面对“云汉先生被糊弄”这件事上,有些拿捏不准,到底是该惊诧于那骗子之高明,还是该疑心此事有蹊跷。

毕竟,他也是云汉先生设了局才救出来的人。吧zen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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