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来!”我说,声音很大,大得我自己几乎都认不出来。拍卖师抬头看我,吓了一跳,然后对我讨好地笑着。他直视着我,眼神中带着会意的挑逗。
“健全的良种,夫人,”他说,“如你所见,可以保证。”
我折起遮阳伞,放下来,用尽全力把尖头刺向他的胖肚子。他猛地往后退,眼睛吃惊地鼓出来。我收回伞,然后砸在他的头上,伞坏了,我把它扔掉,然后狠狠地踢他。
在内心深处,我知道这不起任何作用,不会有任何帮助,只会伤害自己。然而,我不可能只是站着,默许这一切发生。这不是为了那些被打上烙印的女孩,不是为了站在这里的奴隶。我所做的,不是为了任何人,而是为了我自己。
我周围闹哄哄的,许多手抓住我,把我从拍卖师身上拉开。这个该死的家伙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不怀好意地对我笑了笑,瞄准之后,狠狠地扇了那奴隶一耳光。
我环视四周寻找援手,很快瞥到了菲格斯,他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着,他穿过人群冲向拍卖师。一声喊叫响起,几个人转身去拉他,人们开始推搡,有人绊倒了我,我重重地跌坐在石头上。
透过朦胧的尘埃,我看到墨菲在六英尺外的地方,通红的宽脸上显出一副听天由命的表情。他弯下身子,取下那条木腿,又挺直身子,单脚优雅地向前跳跃着,用力把它打在拍卖师的头上。那人摇晃了几下,倒了下去,周围人急忙后退,想要避开。
菲格斯被他的猎物挡住,打着滑停了下来,恶狠狠地瞪着眼睛。劳伦斯,黝黑、冷酷、粗壮,从另一个方向大步流星地穿过人群,拔出了腰带上的甘蔗刀。
我坐在地上,心中动摇了。我不再觉得超然,而是感到恶心,还有害怕。我意识到刚刚的愚蠢行为很可能导致菲格斯、劳伦斯还有墨菲被打成重伤,假如情况不是更糟的话。
但是詹米也在那里。
“站起来,外乡人。”他平静地说着,俯身向我伸出了手。我膝盖颤抖着站了起来。我看见了雷伯恩,他的长胡子在一侧抽搐着。麦克劳德跟在他后面,而在他身后,则跟着他的苏格兰手下。然后我膝盖一软,不过在落地之前,詹米抱住了我。
“做点什么,”我在他怀里用一种要窒息的语调说道,“拜托,做点什么。”
他做了。按照他平常的思路,他做了唯一能平息骚乱和防止伤害的事情。他买下了那个独臂奴隶。我情感的这次小小爆发所引发的讽刺性后果就是,我现在拥有了一个真正的几内亚男奴,他只有一条胳膊,但身体健康,保证有生育能力。真叫人震惊!
我叹了口气,尽量不去想那个现在大概在我脚下某处的人正在吃饭,还有我希望他已经穿了衣服。我甚至拒绝接触所有权文件,文件上说他是一个来自黄金海岸的血统纯正的黑人,一个约鲁巴人,由来自巴布达的法国种植园主出售,独臂,左肩上烙着一朵鸢尾花和大写字母“”,名字叫特梅雷尔。这个词的意思是“大胆的人”。文件上没有说明以上帝的名义我可以拿他做什么。
詹米看着他的共济会同人带来的所有文件从我所站的栏杆处看过去,它们很像买下特梅雷尔时我收到的那些。他把它们递了回去,并鞠躬表示感谢,脸上微微皱着眉头。那个男人又说了几句话,然后再次和詹米握了握手,便离开了。
“大家都上船了吗?”詹米走下跳板问道。一阵微风吹过,他的粗马尾辫上绑的深蓝色缎带飘动起来。
“是的,先生,”沃伦先生随意地晃了下脑袋以示致意,“我们要起航吗?”
“是的,请开船吧。谢谢你,沃伦先生。”詹米微微鞠了一躬,走过他身边,站在我旁边。
“没有什么好消息。”詹米的语气很平静,他脸上的表情也很冷静,但我能感觉到他的失望。前一天跟两个在奴隶市场从事白人契约劳工交易的人的谈话没有提供任何有用的信息共济会的种植园主是最后的希望灯塔。
没有说出什么有帮助的东西。詹米的手放在栏杆上,我把自己的手放在他手上,轻轻地握紧。他低头看了看,给了我一个淡淡的微笑。他深吸了一口气,挺起肩膀,耸了耸肩,披上了外套。
“是的,嗯,至少得到了一些消息。这位维利尔斯先生在这里有一个大甘蔗种植园,三天前他从女巫号船长手里买了六个奴隶但里面没有伊恩。”
“三天前?”我被吓了一跳,“但是女巫号两个多星期前就离开伊斯帕尼奥拉岛了!”
詹米点点头,揉着自己的脸颊。他已经刮了脸,这在公开打听消息时是必需的,在雪白的亚麻领巾的映衬下,他的皮肤泛着健康红润的光。
“是的,它星期三到达这里五天前。”
“所以,在到达巴巴多斯之前,它到过另一个地方!我们知道是哪里吗?”
他摇了摇头:“维利尔斯不知道。他说他跟女巫号的船长聊过,但那人似乎对要去哪里、要做什么遮遮掩掩的。维利尔斯认为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知道女巫号有骗子船的名声觉得船长很乐意把奴隶卖个好价钱。”
“但是”他的脸色稍微开朗,“维利尔斯给我看了他买的那些奴隶的文件。你看过你的奴隶的文件吗?”
“我希望你不要这样称呼他,”我说,“但是我看过,你看到的是一样的吗?”
“不完全一样,有三份文件里没有写明以前的主人但是维利尔斯说他们都是刚从非洲运来的,都至少会几句英语。有一份上面列出了前任主人的名字,但已经被画掉了,我辨认不出来。另外两份写着以前的主人是牙买加玫瑰厅的艾伯纳西夫人。”
“牙买加?有多远”
“我不知道,”他打断了我的话,“但沃伦先生会知道的,这么走可能是对的。不管怎样,我认为我们下一步必须去牙买加只是我们在死于呕吐之前要把货物解决掉。”他近乎挑剔地皱起长长的鼻子,我笑了起来。
“你这样做的时候看起来像食蚁兽。”我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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