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石纲从启程到重新上船,数目都是反复清点好的,若是少了两箱尚能理解,怎么会平白无故多出三箱来?
黄侍郎擦了擦额头不断冒出的汗,嘱咐慕容青云先将沈观扛上船,他们几人再做打算。
叶星冉一路上被人拎在鱼缸里颠得快要往外吐酸水了,又被沈观直勾勾的目光盯得发麻,躲进水草里翻开半拉肚皮假装自己已经是条死鱼。
到了船上仍然不消停,饶是船厢中锦罗细软华贵非常,但几个大男人挤挤攘攘堆在屋内高谈阔论,任是谁心情也好不起来。
“怎么会多出三箱?可有好好清点过了?”
“定是船工不小心……”
“快去叫聂公公来,我们一起查看一下!”
“不可!万万不可,要是让公公知道这事,我们恐怕——”
“花石纲出了岔子才是掉脑袋的大罪,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这些?!”
叶星冉被吵的脑壳疼,往沈观那边瞄了一眼,才发现他躺在床榻上,已经缓缓睁开眼睛。
沈观就像是沉睡许久刚刚睡醒一般,虚弱地揪住身边最近人的衣角。
无语,演技真的太牛逼了,今年奥斯卡颁奖典礼没有沈观她不看。
“于,于……”
离沈观最近的正是应白茶,闻言忧郁地皱起眉毛,白玉般的手指轻轻拽住床幔:“观儿可是在找我?师姐在这里呢,你身体已无大碍,我们已替你包扎好,不必忧心。”
叶星冉:……
这应白茶怎么这般没脸没皮,拜托沈观帮忙的是她,让沈观身陷险境的也是她,沈观受伤后她和慕容青云双双不见人影,反倒要邀功的时候,偏偏不知道从什么犄角旮旯里钻了出来,厚着脸皮论功行赏,说得就好像是她包扎的一样。
叶星冉的眼皮简直要翻到天上,这还不够,还从水草里慢慢把身体挪出来,把白色的肚皮也翻到水面上。
好在沈观也不吃她那套,也不再继续扮虚弱,清了清嗓子,撑着身后的墙壁慢慢坐起来,一字一顿地说:“鱼缸,拿过来。”
应白茶闹了个大红脸,往慕容青云那里靠了一步,就是不动手去拿鱼缸。
叶星冉在水里得意地几乎大笑,肚皮在水中泛起一圈圈涟漪。
黄侍郎见沈观终于醒了,看上去还能自己坐起来,激动地上前一步,几乎扑到沈观的床上:“小兄弟,你醒了,可曾记起来什么?”
“鱼缸。”
应白茶这时也懒得再作掩饰,靠在慕容青云肩头冷笑道:“我这小师弟就这个性子,从小便执拗惯了。”
沈观垂下眼去,一言不发,慢慢从床榻上站起来。
叶星冉条件反射般地肚皮抖动了一下,每次看到大反派这个表情,她都忍不住灵魂颤抖。
实在是沈观之前留给她的印象太可怖了,她还没从差点被一剑穿透脑壳的恐惧里脱离出来。
船舱中一时间落针可闻,几位官员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打量着沈观。
他走到鱼缸边,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叶星冉的肚皮。
叶星冉吐出一串泡泡,把翻白的肚皮反过来,绕着沈观的食指转了一圈,又溜进了水草中。
沈观悠悠地叹了口气,这才抱着鱼缸,又虚弱地坐回榻上。
……所以她是该感动吗,沈观刚刚不会是担心自己死了,才一路上观察她,还一睁眼就要鱼缸吧。
黄侍郎还想套沈观的话,难免顺着他的动作说话:“这小鱼可有什么稀奇?为何兄台宝贝非常?”
“嘿,你可真别说这鱼,还真有点门道。”慕容青云声如洪钟,对着叶星冉指指点点:“先前沈兄说它灵运非常,我还不信,可这鱼当时可真是神了,顺着它指的方向走,一下就把花石纲给找着了!”
“哦?如此神奇?”黄侍郎也来了兴趣,指了指沈观怀中的鱼缸,兴致盎然地说:“可否让本官也看看,这鱼究竟有何不同之处,我看这鱼缸材质也非凡品。”
叶星冉浑身一抖,瞬间钻入水草之中,隐匿了踪迹。
沈观则将鱼缸护在怀中,满脸写着三个大字:不给看。
叶星冉内心狂笑,但心里感动二字还没写下一个笔画,就感受到一阵晃动,一时间鱼缸中的水上下翻腾,让她胃里还没消化的鱼粮反复搅动,差点一口吐出来。
船舱中的几位大人也东倒西歪,勉强扶着东西,才能维持风度翩翩的身形。
应白茶本来苍白的脸色更加面无血色,紧紧抓着慕容青云的袖口。
下一秒,鱼缸中池水突然变得平稳无波。
叶星冉小心翼翼贴在鱼缸壁,刚好能看到猛烈晃动的船体和沈观淡漠的眼神。
拔锚了。
从此,这艘标定装载着十八箱花石纲和两百余名人员的长宁号,将会从中转地江州驶往京城,开启为时一月有余的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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