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珏谨慎地在四下观察,除却脚下的动静外,森林他处依旧寂静,她轻轻蹙眉,“我们出现得太早了吧。”
师文依旧不疾不徐地回答,“他们造出的气味和气流已经弥漫出去了,小鱼怪也会被吸引过来,我们守株待兔即可。”
可怜人类的悲喜并不相同。
上头三人还在凹着造型,林春池已然狼狈地和女鬼过了十几招。
她做出初步判断,这大概不是一头识种,看它并不太聪明的样子,或许是因为在深山之中饱食阴气,所以实力较普通鬼物还要强劲些。
在念头闪过脑海中的一刹那,林春池松了口气,仿佛现在只要不是识种就还有周旋余地一般。
信心又回来了。
林春池肩膀提起,长刀斜斩而去,在女鬼慌忙躲闪时,整个身体跟随刀身翻动,左脚于地上划出一个半圆,腰部发力,借力之下又斩出一刀。
这头刀轻飘飘的没有威力,只是为了锁住女鬼的行动范围,第二刀则隐隐传来破空嗡鸣,浑厚古朴的阴动之力悉数涌出,卷起数枚翠绿的枝叶,长龙似的奔流而去。
女鬼近乎本能地操控长发阻挡,却只挡住了一瞬,下一刻阴动绞碎黑发,扬起漫天飘落的碎发。
女鬼被激怒,脑后的长发不计后果地飞射过来,厚实憋闷的黑色丝状物瞬间便罩住了林春池上方的空间。
林春池尤为不擅长远战,因为现在的她还不足以像师文一样阴动裹体,一旦与敌人拉开距离,她很难缩短到长刀可攻范围。
局势变得不利起来。
林春池小心地使用阴动,几乎是一丝一缕的计算着,果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真到了战场上,才知道纵然她体内的阴动已成倍数暴增,可若真的全交代给这女鬼——
一旦鱼脸巨人出现,她连一息时间都撑不住。
林春池的手覆上腰间的白条,犹豫是否要让师文来救援,可若是师文对这女鬼出手了,泄露的阴动气息定会惊扰到那鱼脸巨人。
犹豫间,女鬼的长发海藻般扑来,夹杂着深山里的泥腥味,让林春池在瞬间就脑补出它是如何被潦草埋进坚硬的山石和泥沙中,又爆发出怎样的怨气才能化作厉鬼。
死后化鬼的魂魄,皆是满含怨气和恨意,渡生无门才被囚困在死前的意识中,思维僵硬地重复死前动作。
鼻尖处的泥腥味太浓郁,林春池心中蓦地一酸,不是她大发慈悲选择原谅这个袭击自己的女鬼,只是想到一个她许久没见过的人。
在黑发缝隙间,她看到女鬼那空洞的眼睛,一股愤怒又压抑的情绪直冲向头,林春池双手握刀,倾尽全力,鸦黑火焰呼的迎风见长。
长刀在这一刻发出一声极轻的铮鸣,爆发出比这山间阴风还要冷冽的刀风,沉寂近百年的归藏刀似乎堪堪恢复了当年的一丝风采——
幽蓝雾气狂舞,阴风撕扯着这一方天地的空气,忽左忽右诡谲万分,昏暗中以林春池为中心开始出现或高或瘦的鬼影,影影绰绰悄无声息。
这是林春池在得到师文帮助后,第一次放纵全身阴动操控归藏,极端刺骨的寒意却令她微微翘起嘴角,因为这寒意愈发像是她体内的阴动带来的刮骨之痛,于剧痛之中她品尝到些些快感。
无迹乱吹的狂风鼓起她的衣角,林春池对上女鬼那迟疑惊惧的尖脸,嘴唇微张,喉咙在巨压下不断颤抖,生平第一次说出了镌刻在归藏刀历史上的那句话——
“可愿以此刀渡你过黄泉?”
时间停滞,鬼影皆静,它们仿佛是虚空传送而来,无声地站在林春池后面,在听到这句话时,齐齐低下头颅。
女鬼惨白的嘴唇颤抖起来,漆黑瞳孔内宛若墨汁融水般渐渐清朗,眸中似乎在刹那间闪过无数情感,她僵住了,沉浸在这难得的清明中,似有说不完的话,一张嘴舌头却从唇边掉落。
归藏刀,渡怨灵,斩邪祟。
这是归藏刀真正的意义所在,刀是为了斩除生来便具有意识、为祸人间的强大鬼怪所铸,在面对这些失去思考能力的普通鬼魂时,反倒是极尽了温柔。
这一套流程,林春池学习了十七年,每一步每一句话她都烂熟于心,可她终究还是太弱,撑不了太久。
全身都抑制不住抽搐般颤动,寒意快要把她淹没,女鬼若是再给不出答案,要么归藏刀落下女鬼魂飞魄散,要么林春池与万鬼一道入地府。
女鬼终于抬起手,手肘朝上还是扭曲着的,动作却轻柔得仿若一个虔诚的信徒,布满淤青的指尖就要抚上归藏刀尖。
猛地一道凄厉的嘶鸣打破近乎凝滞的气氛——
“嘤!”
变故猝不及防,伴随着熟悉的“哒哒哒”声音,林春池一口鲜血吐出,渡灵仪式便被如此轻而易举地打断,数道鬼影踌躇半晌后尽数重归刀身。
女鬼收回指尖,瞳孔又重新被墨汁侵占,戾气肆起,不过那双冰冷空洞的眸子却向林春池身后看去。
阴动燃烧殆尽,林春池拄刀半跪在地上,腰间白色布条缓缓缠绕上她的手腕,温热的暖意带来些许安慰。
师文到了。
电光火石间,一道人形身影蹿过林春池身边,甚至带起一阵风,直直地砸向那女鬼。
转瞬间那人形物体便与女鬼战在一起。
林春池摇摇头,想要甩掉视线中的重影,那是师文么?怎么感觉她胖了点?
“能站起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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