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洁白工整的长方形纸张飞出,横平竖直,整整齐齐地绕着己方的五人,打造出一面圆柱形的符咒阵壁。
卖药郎左手握着退魔剑,却不拔开,右手捏着符箓,凝眉注视几乎在同一时间全部变红、间不容发地继续转黑、被秽染透后无火自燃的符咒阵壁。
“所谓的‘妖怪’,是不属于此世之物,总有八百万之众,纵然斩杀,也是斩杀不尽的。”
他再次打出另一种符咒,为犬夜叉抵挡了一次致死的绞杀,清晰地说道:
“‘物怪’与‘妖怪’不同。当‘妖怪’与人类的情感和怨念纠缠不清,不分彼此,就成了‘物怪’。物怪离人类太近了,必须斩杀。”
再次铺开一面新的符咒阵壁,金色的符咒一时彻底防御住了——仿佛已经将他们砌入一口深深的、夏日炽热的阳光都照不透的深井的妖怪与物怪们。
这给了他留出继续说完的时间:
“与人类的‘因果和缘’,是物怪的‘形’;物怪形成的经过,是物怪的‘真’;人类与物怪心中的想法,是物怪的‘理’。只有形、真、理悉数知晓,退魔剑才能拔开,将作祟的物怪斩杀。”
在文车妖妃的怨念之丝不给人喘息之机的连续打击,与妖怪组成的人墙沉默的迫近挤压之下,金色的符咒阵壁也岌岌可危。
符咒阵壁最下方,被众人遗忘的天平,齐刷刷地发出清脆的“锵啷”一声。
所有的精致可爱、作为孩子的玩具恐怕只有贵族家庭负担得起的天平,作用是测量物怪的“距离”而不是“重量”。当物怪靠得极近,它们会偏向物怪的方向,铃声可以穿越一切阻碍而示警。
符咒阵壁之外,满眼都是褪了色的、自平安京时代积攒至今的大小妖怪,与混入其中的物怪。
然而天平们倒下的方向,是符咒阵壁之内、只有咕王一行五人的一方。
桔梗与犬夜叉互相搀扶着,勉强维持战斗。卖药郎一手握住退魔剑的柄,没有了符咒的另一只手握住退魔剑的鞘,一步一步宛如遵循着某种奇妙的韵律,来到正在把阿枫的灵魂塞回嘴里的咕王面前。
“完全无视了琵琶牧牧凭借乐曲传递的消息的只有您。自从文车妖妃飞身而起,一眼也不曾注意她如此凶狠的攻击也只有您。符咒支撑不了多久了,不愧为越后大妖的您,面对这些层层围困、恐怕数以万计的妖怪,竟然能够如此冷静自持,就好像根本没看见一样。”
一开始咕王以为他准备给自己扣锅,后来才确定这个像人类又不像人类的卖药郎,是来向她解释说明的。
但问题是,刚才难道不是——那个平安京女鬼带着妖怪们变回树木、琵琶精弹琴、巫女和二狗子跳双人舞、卖药郎在一边贴膜布置现场、增强舞台效果吗?
卧槽,跳个双人舞这么耗费体力的吗?桔梗和二狗子怎么路都走不好了?
她要怎么回答呢?回答这种问题本身就很麻烦吧。
灵机一动,她想到了好主意,劈手夺过退魔剑,抓住卖药郎的手,放在自己的眼睛上,再一次使用她相当古老、而且不排除辞不达意的可能的语法和措辞,沉吟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如果你不收回手的话,我并不介意可以给你看看,‘自从琵琶精出场之后,我眼中的世界’。”
卖药郎被她抓住手腕的那只手一颤,没有试图夺回退魔剑,也没有收回自己的手,与咕王火焰般呈浅淡金红色的眼睛对视三秒,微微颔首以示同意。
“那么,闭上你的眼睛,开放你的灵魂,共享我的视野吧。”
这种话太像那些以灵魂为代价进行交易的魔鬼。不知道是为了探索一切都隐藏在迷雾里、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形真理,还是相信那双燃烧着不熄的火焰的眼睛,卖药郎没有退缩,依言闭上了眼睛。
属于现世的人类的眼睛闭合,不属于现世的咕王的视野打开。
看到崭新的场景的第一时间,卖药郎就差点没忍住睁开自己那双人类的眼睛,来确认有没有看错——
乍一看与此前一般无二的场景之下,最近的几位临时队友似乎与他所目睹的容貌很不一样。
衣服还是那些衣服,武器还是那些武器,发型也还是那些发型,连身处的位置、距离和彼此的姿势,都分毫无差。
那么是哪里不一样呢?
咕王眼中,众生平等。
所有人的脸都是一片空白,本该是五官的位置,相当糟糕以至于难以辨认的手写汉字,分别写着:
桔梗(她妹一定叫陈皮)、斗牙王家的二狗子(好像叫犬佐助?)、陈皮(炖过我,这个要标双红线)、卖药的男人(贴膜水平不错,指甲油的颜色也挺好看的)
再三屏息静气、稳定心态,卖药郎才继续用咕王的眼睛,去亲眼见证——她眼中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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