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成安排众人盥洗完毕,让人伺候着用过膳食,便前来卜逢时的房间单独奉茶。

“使既是南朝使者,就应该下榻朝廷的传舍。但不知为什么面却将差安排到了这里?下官这里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馆驿,是京兆府接待各州府属官的一个所在。怎么能够接待国使团呢?——既然峰这般安排,大人不嫌鄙陋,就请将就着安心歇息吧。”

卜逢时说:“王大人不必客套。两国交恶,本没指望有什么好脸色可看。我等也不是来走亲戚的,指望着哪一个三姑六姨来嘘寒问暖?这样已经很好了。”

“使贵姓,怎么称呼?”王守成小心翼翼的询问卜逢时的姓名。

卜逢时回答:“本人卜逢时,没字没号。只有一个贱名。”

王守成微微一愣,显示出不易觉察的惊诧神情。接着他小心地试探问道:“莫不是——凡謫双星之一的暗星卜逢时卜大爷?”

卜逢时第一次听到这个“暗星”之说,也是头一次听见别人叫他卜大爷。——关于双星凡謫之说,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在他本人与栾士英的心中,那只不过是老和尚撒的一个善意的谎而已。是老和尚和他们开的一个无关痛痒、无伤大雅、人畜无害的玩笑罢了。怎么今天在这千里之外的北朝,却还有人提起。而且还附会了一段什么暗星之说。不禁哑然失笑。

“什么暗星明星的。”卜逢时说,“本人名叫卜逢时不假。不是什么凡謫的星宿,也从未给人当过大爷。你这说法是哪来的?”

王守成问:“大人可还有一位义弟名叫栾士英?”

“正是。”卜逢时回答:“栾士英是卜某的结义兄弟。他如今是大殷朝的宰相。位列三公,权倾朝野。你知道他的名字倒也不奇怪。只是——卜某位卑官小,名声不显,又无显赫家世。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王守成一听面前的这个人真是卜逢时本人,立刻肃然起敬。毕恭毕敬的站立在卜逢时身侧。说道:“关于双星凡謫的传说,天下皆知。一位明星,一位暗星。明星是指栾士英,暗星指的就是大人您。明星和光,暗星同尘。双星凡謫,得一可治。民间将您二位的事迹当做神话,传的沸沸扬扬,尽人皆知。江湖中人都称呼您为卜大爷。大人您真的不知道吗?”

卜逢时哈哈大笑:“怎么这里面还有江湖的事儿?”

王守成回答:“明星的神话在庙堂之广为传诵。暗星的神话却只在江湖中流传。在下虽是朝廷的一名小官,却也是江湖中人。关于江湖传说,在下知之甚多。”

“为何称卜某为大爷?”卜逢时问:“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

王守成回答:“江湖中人只听过大人的名号,未曾见过大爷本人。所以也都是胡乱猜的。大人的名号在江湖中响亮的很哩!”

卜逢时寻思:自己并非江湖中人,所做的事情也仅限于少数人知道。他们何以将自己传的这般神乎其神呢?王守成作为盛朝的一名不入流的小官儿,介入江湖是正常的事。这类基层小官往往都是江湖干将。不是帮派首领,就是充当保护伞。他们之所以把卜某人的事迹传得这般离奇,大概多数也是与他们自身的身世有关。这类人往往藏龙卧虎,怀才不遇。卜某的际遇也许正好迎合了他们郁郁不得志的心理罢了。想想自己这些年的境遇,何尝不是另一个王守成呢?此次出使之前,自己也不过是南朝造作司的一名八品小吏。只比王守成高一阶。也是一个未入流的小官。想到这里,卜逢时顿时觉得自己与王守成亲近了不少。俗话说,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相同的境遇,相同的身份,一样的不得志,一样的不被人赏识。“我看王守成此人就非同一般。他办事干练,为人精明。却长久的屈居人下。此人将来必可大用。”

“王大人,”卜逢时对于王守成说,“你在北朝为官多久了?看你一把年纪怎么才混到个九品。”

王守成叹了一口气,徐徐说道:“在下出道二十余年,曾经在大帅账前当过书吏,做过幕僚。大帅生前颇多倚重。怎奈大帅离世过早。所以,时至今日只混得这么个小职位。——听说大人在南朝也颇为不得志。此番拔为正使,正是凤舞九天,蛟龙入海,大有可为之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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