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陆尘然默默地望着那根受了伤痕的手指。

那一抹温柔,虽如蜻蜓点水,但温软的感觉仍然让他怀念许久。

草草吃过了早饭,织杼就带着小安和虎山神去院子后面玩耍去了。

陆尘然望着鲛女的背影,似乎是想到了方才他送予姨娘珍珠项链时,她的眸子间闪过了些许落寞

‘问问李堂主有无什么奇珍之物吧。’

心中略微嘟囔了一句,身体下便是凝聚出了一团祥云,飘飘飞出了草堂小院。

自稷山官道上来到草堂,需要穿过一大片的桐林,草堂就隐在了这片林后。

草堂外,月色沉沉,落尽的月,留下的最后的一抹余晖,一轮日缓缓升起,洒下了漫天红晕。

长天之上镌刻着的,是日月同轮。

陆尘然端坐在云端,心神宁静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切。

雪山,孤鹜,江水。

云海,朝阳,雀鸟。

一池寂静的水又拂开纷华的寒梅。

晨风吹动着高山上的竹林,一只九节竹上的浮游煽动了翅膀,起飞,落下

这个场景,陆尘然无论是看过了多少遍,亦是不会腻。

自草堂之中凝结而成的雾气,飘飘袅袅悠悠荡荡,持续不断的朝四处飞快散去,这一方草堂,因为他的存在,似乎更加飘渺了。

陆尘然长叹了一口气,感慨道:

“求仙问缘,为的不就是在这仙景之中长生吗?”

这种景色,若是放在蓝星,怕是要画个圈,收个二八八的门票的。

他缓缓地闭上了眸子,距离赴宴的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今日清晨刚刚获得的问心术,还不知道究竟有什么用处呢。

陆尘然沉心静气,自是施展起了问心术。

在他看不见的视线之中,一股淡淡地玄气弥漫在了这片桐林之中。

陆尘然的身边拂过了一阵清风,鬓角发丝和身上新换的袍袖都被吹得飘荡起来。

雾气经久不散。

水龙吟长剑挂着青葫芦,徜徉在了这片桐林,静看此间花草树木在那么一瞬间,疯长。

桐林中的飞鸟走兽,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一般,只觉得胸口处,突然间多了一块儿重物,宛若巨石坠胸的痛楚,一步步地自桐林深处向后退去。

问心。

问飞鸟之心。

问走兽之心。

问花草之心。

问林木之心。

顷刻间,花成花,树成树。

整片桐林在这一术法的挥洒之下,碧空万里的晴空宛若水洗,往日的青山而今弥漫在了层层微雨入雾中,仿若仙庭玉峦误坠人间。

苍劲斑驳的桐林披上了水润一层露水,似玉树琼枝,又若婀娜少女,枝枝浸魂。

问心术。

这一问。

试问天地之心。

稷山下,草堂前。

东天,在不知不觉间,多了一处仙迹。

——问心林。

山林清幽,因临江而微湿。

稷山下的小路上,邹言驾着马车缓慢地行驶在这条土路上,行得一阵,马蹄之上便是沾满了泥土。

昨日在‘峨眉剑宗’的堂口上,见到了那位陆先生,得了他的认可,回家后,他的心中便已经是按耐不住了激动之色,守着炉火熬夜炼制了一枚新的丹药。

这枚丹药是他采用凝神草为基底,又添置了很多‘出神’之物,初次浅尝的效果,大概是能让人的灵魂暂时的脱离本体,以见到平日不可见的世界。

所以今日一大早,他就迫不及待地拿着这枚丹药,循着陆先生为自己留的地址,前往稷山下,去寻找那个草堂。

马车停下了脚步。

邹言走下马车,随意折了一根树枝,挖去轮子上的泥土,边捣边道:

“这是什么破路,金陵那么好,谁会想不开住在这儿?”

按照陆先生给自己的位置,需要中途离开官道,穿过一片桐林。

忙完这一切后,邹言用衣袖抹去额间细汗,放目而致远,见得远方绵绵之山清秀,再瞅瞅四周,除却松柳便是桐木,亦无甚出奇之处:

“怪哉!此山也不是什么名山,也不见江水多壮观,陆先生为何会择此而居?”

“.”

随后便是摇了摇头,驾驶着马车,朝着桐林深处行去。

“踏踏——”

蹄音声回荡在了这片桐林之中,越往里走,周遭的浓雾越是厚重,最后所视之处,竟皆是白茫茫一片。

桐林中,一片寂静无声,唯有车轱辘声。

“奇怪?”

邹言停下了马车,打量着四周。

此间,一片寂静无声。

亦或者说,静的有些可怕。

这很不对劲。

邹言皱了皱眉头,喃喃自语道:

“稷山脚下,穿过远离官道的一片桐林,就能够望得见一处草堂.确实是这处桐林啊?”

“我应该没有走错。”

想了想,他便是选中了一颗高大的桐木,在树干上留下了一处记号,再次乘坐着马车一路前行。

马车沿着笔直的线,一直向前走着,可是这一片桐林却好似绵延不绝,纵深万里一般,永远没有尽头。

约莫过了两柱香,邹言再次停下了马车:

“那片桐林有那么大吗?”

他的心中闪烁过了一片疑惑之色,打量着四周,继而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此前作为标记的那棵桐木,竟然在这儿又看到了!

“怎么可能?”

邹言的心中满是震惊之意,打量着土地上的车辙马蹄痕迹。

自己这么长时间,莫非,自己这么长时间,一直在转圈圈?

“呼——”

邹言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撼,继而命令马车调转了个车头,缓缓地离开了这一片古怪的桐林。

浓雾渐渐地散去了,周遭的一切再次变回了最初的模样,鸟鸣声啾啾,风吹枝干的沙沙——

邹言深深的凝望着这片桐林,继而一手揉着太阳穴,一手拄着脸颊,不断地思索着什么。

“怪矣,怪矣——”

稷山下的官道上,不断有行脚商和文人墨客来来往往,眉宇间满是疑惑的望着这位儒生。

邹言在金陵的名气还是蛮大的,当然这并非是他的学问有多高妙,实在是不读圣人之道,一心钻研旁左,导致其在金陵儒生口中,风评颇差。

“这是不是邹言?他在这儿发呆做什么?”

“怪人多怪事,有什么罕见的?”

“说起来也挺奇怪的,昨天早上,金陵城凭空出现了好多人.”

“我也听说了,什么人都有,都说自己做了个梦,就来金陵了。”

“反正这段时间怪事颇多,也不为奇。”

“嗯?那位儒生.我没有看错吧,是不是前段时间被贬的王子安?他不是回乡探亲去了吗?怎么还在金陵没有走?”

“画圣也在!他敢这么光明正大的出现在金陵?”

“.”

不远处,走来了三位儒生。

正是前几日蜃楼之上的三位儒门弟子,王云,王子安,吴道。

自打昨日在金陵醒来后,他们三人先是回了儒门一趟,今日一早便准备沿着稷山下的这条官道,前去不咸山一趟。

王子安问道:

“陆师这时候是不是已经上山了?”

王云思索了一番,淡然道:

“不清楚,不过吾等福缘不浅,想来在不咸山脚下,定能有缘见到陆师。”

这一点毋庸置疑。

便在这时,王子安看到了正坐在马车上,一脸愁眉苦脸的邹言,推了推身旁的师兄,小声开口道:

“师兄,此人就是我同你说过的儒门学子,不过此人不钻研圣人之道,反倒是钻旁左.”

他的话语尚未说完,王云便是打断了他的话语,摇头道:

“子安,你难道不记得陆师曾经说过什么吗?”

“此世修行,仙缘飘渺,然四面八方,处处是路,仿佛条条道路能证得大道,但又好像条条道路都是旁门左道,何为正道?何为旁左?便是陆师都无法分出,你也同这些凡俗之辈一般?”

王子安有些悻悻道:

“多谢师兄教诲。”

三人走近邹言,王子安缓缓地走进邹言,继而拱手一礼:

“子安见过邹师兄。”

邹言缓缓抬头,认出了王子安,随后回礼笑道:

“见过王师弟,师弟不是回乡探亲了吗?怎会出现在此地?”

“吴师叔,王师叔也再此?”

眉宇间便是有几分惊奇。

此三人出现在金陵,这事儿可是不常见。

王子安随意地敷衍了一番后,又是开口询问道:

“不知邹师兄再此做什么?莫非是在等人?”

邹言温和的笑了笑道:

“并非在等人,只是想要去拜访一位先生。”

“先生?哪位先生?”

王子安有些讶异。

邹言开口笑笑道:

“昨日某在峨眉剑宗见到了一位狐裘先生,自称姓陆,他给某留下了位置,让邹某有时间去拜访他。”

“不过这位先生给某留下的位置有些怪,明明那草堂就在这片桐林后,可是邹某驱车进林,却始终在原地转圈圈.走了半天也不见草堂的踪影。”

“咦?几位这是怎么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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