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威镖局的大镖头和众镖师,甚至趟子手都是常州府以及渝城的正经府兵出身,能征善战,个个江湖经验丰富。
一般的小蟊贼,根本不敢对长威镖局下手,那怕是骇人听闻的武陵盗寇,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也不敢贸然来抢。
所以,长威镖局十几年来,在常州府算是打出了大大的名头,而且他们走镖的银钱也比普通镖局高出不少。
铁拐对镖局这个行当非常感兴趣,特别是金老爷子笔下的小林子富威镖局,更是名震福州城。
于是,为了了解镖局这个行当,铁拐特别关注大镖头曾桥,有事无事便去找大镖头聊天。
从常州府启程,过了沅水一路官道畅通,铁拐与曾桥逐渐熟络起来。
这一日,铁拐故意坐到曾桥的驴车上,对曾桥道:“大镖头,你知道福州城的富威镖局吗?”
曾桥三十来岁,长得五大三粗,脸上一条长长的刀疤,据说当年是被北唐贼子的骑兵军刀所伤,军医令草草治疗了一个月不见好转,脸上都长蛆了,只能让人拉回常州府老家。
大掌柜曾刑见族弟可怜,于是请了常州府名医精心照看治疗,曾桥才捡回了一条命。
常州府名医说,长刀伤到了曾桥面门,但并未伤及脑袋,奈何天气炎热,再加上府兵丘八历来人命贱如狗,耽误了治疗,才落得如此下场。
如今有了好的汤药,自然药到病除。
曾桥虽然捡了一条命,可惜说话已不太利索,那一刀影响了他整个面部肌肉的控制,每每说话嘴角就会不受控制的上翘。
另外曾桥脸上大大的破了相,由此他也断了娶妻生子的念头,曾桥打定主意准备用一辈子来偿还族兄的救命之恩。
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破了相也有好处,如今的曾桥不论走到那里,脸上那一道深深的刀疤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异常可怕,普通的蟊贼见了他凶神恶煞的模样,几乎不用抵抗直接跪地叫爷爷,那就更别说普通人了。
所以,曾桥走镖十余年来倒也安稳,钱财亦挣了不少,都撒给了青楼瓦舍的老妈子和姑娘们。
曾桥面目可憎,说话却是很有文人修养,见铁拐来问,缓缓道:“铁公子,富威镖局不曾听闻,倒是江都城的京师镖局甚是有名,有机会当见识一番。”
铁拐“哦”了一声,道:“那咱们镖局走镖,都需要注意哪些?”
曾桥微微一笑道:“我们镖局讲究‘三会一不’,一要会搭炉灶,因为我们走镖多会在荒山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所以必须会搭灶做饭;二要会修鞋,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在行走,没一双合脚的鞋,可不行;三要会理发,走镖有时一走就是数月,风尘仆仆,一副狼狈相,所以拜访他人一定都会把自己修整干净,体面一些总是好的,还可以显示我们镖局的实力。”
铁拐惊讶道:“走镖还有这么多门道啊!真是大学问,那‘一不’又是什么?”
曾桥笑道:“这‘一不’嘛!说起来有些可笑,其实就是不洗脸。”
铁拐奇道:“这又是为何?”
曾桥道:“我们走镖的时候,洗脸和到家是一个道理,用我们镖师们的行话说‘该洗脸了’,也就是该到家了,不太吉利。”
铁拐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看来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和行规啊!”
曾桥道:“这是自然,铁公子你是读书人,不懂我们这个行当也是理所当然,咱们镖师走镖是件辛苦差事,日夜兼程不说,风餐露宿更是家常便饭,遇到凶险路段,还有各种各样的突发险境等着我们;所以,如不是万不得已,谁愿意走镖呢!”
铁拐微笑道:“我算什么读书人,箩筐大的字都不认识几个,曾大镖头过誉了。”
铁拐顿了顿,继续问道:“曾大镖头,如果碰到贼人来抢,我们怎么办?”
曾桥笑道:“那自然是打回去;不过一般来说有一定规模的贼子都有自己的山头,他们抢劫的根本目的都是求财,收些买路钱便了,并不全然是为了杀人;正所谓行有行规,不按规矩办事,是很难走的通的;再说,你这个山头动不动就杀人,以后谁还敢走这条路,那不是自断生路吗?
曾桥舔了舔嘴唇,叹息一声道:“其实贼子大多也是苦命人,许多人甚至都是失了土地的农户,大家不得已才落草为寇。”
铁拐点点头,道:“曾大镖头说的有道理,所以对付这些贼子,我们是直接给钱吗?”
曾桥笑着摇头道:“那倒也不是,有名有姓的大山头,我们大掌柜在出发之前,一些必经之地早就打点好了,所以他们一般不会动手动脚,免得坏了行规;至于那些小的蟊贼,我们这么多镖师,他们也不敢下手。”
铁拐道:“那武陵盗寇呢?”
听到武陵盗寇,曾桥明显有些紧张,沉声道:“这些人并非普通的盗寇,他们是反贼,不按江湖规矩办事,也甚少于外界联系;好在他们出现的次数不多,自从十数年前抢了泸仓之后,这些年似乎销声匿迹了,真是颇为让人费解。”
铁拐打趣道:“或许他们良心发现,不再为盗,改种粮食去了。”
曾桥闻言,哈哈大笑。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