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余果那张艳红的嘴蹦出“没有”两字的时候,余树林只是把手中的烟塞到口里吸了一口,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余果见状,低下眼睑,快速地进了里间。

之后,余树林又重重地吸了一口,然后把它从嘴里拿出来,随意扔在烟蒂堆里。他沉默了半晌右手往上做了一个甩的动作,模棱两可地嘟囔了两个字,迈着大步往外走。

“爸爸!”余佳踌躇,小声唤他。

余树林转头,定睛瞅了余佳一眼:“等着!我出去会儿!”说罢,大踏步离开。

余佳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她伸出手来快速抹掉,赶紧去追。

余树林的身影已经拐过村口往南去了,余佳知道,他又去借钱了。看来,自己应该自觉地做出对这个家庭有利的决定。可是心好疼啊!为什么?为什么上学的路这么艰难?

明天,明天!考试的成绩就出来了!想到这里,余佳的眼泪又流了出来!成绩好不好的,好像跟现在的处境没有任何关系!

六月下旬,空气中已经有了燥热的气息,不过到了傍晚,这股燥热就会褪尽,仿若春天一般。余佳一直站在村头,直至上夜班的余果经过这里。

“佳佳!”余果骑车上前停下,惊奇地问“你不会在这里一直等着爸爸吧?”

余果又说:“别等了!快回家吧!出去借钱,哪有这么容易?一般天没黑透,不能回来!或许是半夜吧!”

余果还说:“你也别天真了!跟着我上班吧!起码家里还能好过点儿!关键是自己也不用受屈!”

余果说这些话的态度,就像说今天的天气如何如何一样的随意,自然。她跨着半年前刚买的黑色锃亮的自行车。她淡黄色的长发在风中飞舞,看起来潇洒至极。

似乎这个家庭的一切与余果分开了。她看起来不像这个家庭的人。两年了!大多时间,余果都呆在工厂的宿舍里,不再回来。她说工作累得很!

但她又是这个家庭的人,每次发了工资,她都会留一点儿零花钱,剩下的都交到这个家。

余佳陷入了空前的迷茫中。她,要成为那样的人吗?她说不出理由,心底就是不甘愿。那要成为怎样的人么?她又说不出来,无端地就是想着学习。

可是,磨难总是让一个人成熟的速度更快。余佳深深知道,这个家不仅需要余果的牺牲与付出,她也必须这样,尽管,尽管……那么令人难以承受!

当没有钱吃饭、看病……弹尽粮绝的时候,一个家庭总得有人甘愿默默地折断梦想,藏起委屈,舍得尊严才有可能度过难关。一个不够,就得两个或三个……王翠翠看病回来后,余树林就载着余佳去了余果工作的镇上。

改革的春风,让这座小镇拥有着和余家村完全不同的精神风貌。前者,像是蹒跚老妪,多少年不变,保持着朴实的格调。后者就像是大姑娘小伙子,新新景象淋漓尽致地展现。

一条宽阔紧实的大路往北前行,似乎是没有尽头。幢幢二层小楼不高也不矮,恰如其分在展现阳光下瓷白靓丽姿态的同时,让人还能感受到清新的空气,心旷神怡。

坐在车上,二层小楼花花绿绿的招牌在余佳的眼前一溜而过。余佳集中精力想从中抓住“书屋”两个字,可是,自行车骑行了漫长的路,她还是没有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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