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人!越姑娘!”何宝良一把推开拦在他面前的小二,喘着粗气看向两人,语调颤抖的道:“我听说.......门房死了。”

“是,今早进城做生意的渔民在护城河里看到了他。”江星辰点了点头,朝小二道:“这是我们认识的人,你且下去吧,没什么事了。”

小二气愤的瞪了何宝良一眼,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朝江星辰点点头,便走了下去,越小满则转身对何宝良道:“过来说话吧,刚沏的茶,小银鱼也是刚炸出来的,鲜酥美味,听说是飞凤城的特产,别处吃不到呢。”

“你们!你们怎么还有闲心喝茶吃鱼?”何宝良焦急的迈步上前,见两人重新坐下,气得他左右踱步,片刻后也忽的坐下,伸手拍在桌上乓乓作响:“那门房是怎么死的你们知道吗?”

“我们早上去的时候,便已经结案了,昨夜雨大风急,再加上乌云遮月不见光亮,门房失足跌落水中,便淹死了。”何宝良听了越小满的解释,咬牙切齿道:“胡说八道!这飞凤城九曲十八弯,有几个不会水的?!我以前还听潘院正晚上与门房饮茶闲聊,说起年轻时打鱼捞虾的事情,那门房会水,怎么会淹死?!”

“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淹死的都是会水的,这飞凤城年年都有被水淹死的,更何况昨夜雨急路滑,水流湍急,门房年纪大了,没能挣脱上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江星辰摇了摇头对何宝良道:“你是读过书的,应该知道这做不得疑点和翻案的证据。”

“你们觉得没问题吗?!”何宝良被反驳,忍不住急迫道:“昨日白天他刚得罪了南宫钰,晚上就淹死了!你们就丝毫不怀疑南宫钰?你们好好想想啊!昨日若不是门房力保我,我就被冤枉成杀害潘院正的凶手了!”

“所以呢?只因为门房为你作证,证明你不是凶手,所以南宫钰就要杀了他?南宫家在飞凤城一向赞誉有加,甚至于在全国境内都是美名远扬,现在门房一死已经结案,你在想想你的名声,一个烂泥扶不上墙,被青竹书院除名的人,你难道要去敲登闻鼓状告南宫家徇私枉法包庇南宫钰杀人?”越小满看着何宝良,叹了口气道:“你有何证据呢?”

“可是——那南宫钰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你们都被他蒙蔽了,他才不是什么翩翩君子,你们不知道,这飞凤城的赌场妓院,十之八九的幕后老板都是他!即便不是他,他也要抽走大头!”何宝良愤怒的道:“你们不信我吗?难道连你们都觉得我冤枉了南宫钰?都觉得那门房真的是年老脚滑淹死了?这么大年纪的老人家,为何要急着大晚上冒雨出城?!因为他也知道自己得罪了南宫钰,怕被南宫钰报复!你们——你们也被他收买了吗?哼,你们不管,我就去告去!飞凤城不管!我就去告御状!我非要给潘院正和门房寻个公道不可!”

“何宝良。”江星辰声调慢了下来,截住他越来越大声的话,轻声又坚定道:“可是你没有证据,即便你得心里再怀疑,你也没有证据,就像小满说的,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你去敲登闻鼓民告官,最大的可能便是,把你也折进去.......我们和门房冒着这么大的危险把你救出来,不是让你这么冲动去白白牺牲的。”

“.......”何宝良方才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江星辰的眼睛盯着他,话语一字不漏的被他听了进去,他慢慢的将气喘匀,也知自己冲动了。

“那怎么办?他是因为我死的,我现在就只能看着凶手逍遥法外,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心安理得的就这样活下去?”何宝良双肘支在桌上,手插进头发中,像是被逼到绝境的野兽:“六子和你们说了,潘裕他.......他是我的父亲,我虽恨他抛弃了我和母亲,但不代表我就能在面对他的死时无动于衷.......我是他唯一的血脉,我不能让他死的不明不白,我应该、应该替他找到凶手的.......除了愧对我和母亲,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江星辰同情的看着何宝良,他知道对方内心的矛盾与痛苦,一方面深恨着不负责任的父亲,一方面又享受着对方赎罪似的示好,一方面觉得对方道貌岸然想要对方痛苦,一方面又对有这样受人尊重的父亲感到自豪,在他还没有彻底看清自己的心时,这个一心想要对他做出弥补的父亲却突然不明不白的死了,这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亲人,这让他对父亲的所有负面情绪全部清空,只剩下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绝望,这两年来他对父亲的敌意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折磨他。

“何宝良,真相总有一天会浮出水面的,但凡做过,一定会留下痕迹。”越小满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忍不住安慰他道:“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打起精神来,保护好自己,现在你还在这案子的旋涡之中,刚刚洗刷嫌疑,所以他们虽然生气让你逃脱了,却也暂时不敢动你,也许在这件事平复后,他们也会像处理门房一样拿你泄愤。”

“我不怕死。”何宝良红着眼睛抬起头来,一字一句道:“若是我的死能换来凶手落网,真相水落石出,我不会顾惜自己的性命的。”

“死是最容易的事情,只有懦弱的人才会用死来逃避,你的命是你的母亲拼尽全力留下的,难道是让你用来随意挥霍吗?”江星辰严肃的看着他道:“这世上总有人是想要你活下去的,你的命只是你自己的吗?你的母亲明知道生下你会让她的人生艰难许多,却还是坚定的将你生了下来,六子的母亲已经过得如此艰难了,但还是将你捡了回去抚养你长大,六子明知以民告官何其艰难,会得罪多少了不起的大人物,但他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替你伸冤,你的命.......不单单是你的。”

江星辰的话让何宝良愣住了,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幼年时,不管生活多么艰辛,母亲在面对他时,总是满足又幸福的笑脸,浮现出干娘每天卖掉鸡蛋后,总会留下两个分给他和六子,浮现出六子迎他出狱时那个激动又紧实的拥抱:“对不起.......你说得对,我的命,不单单是我的,我不能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他们越要作践我,越是恨我,我就越要活给他们看,我还没有孝敬干娘,我还没有带着六子过上好日子,我得好好活着,我得好好念书,让潘裕在九泉之下好好看看,我要出人头地.......”

见江星辰又鼓起了勇气,越小满也放心了许多,她笑着举起茶壶替他倒了杯茶:“先喝些茶水,咱们再好好分析下案情,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咱们三个,一个江湖高手,一个市井混混,一个探案官员,总比臭皮匠好得多吧?”

何宝良扯了扯嘴角,拿起水杯来刚要喝,就见桌上摆着的那一块巴掌大的布料,他皱起眉来,一边轻啜,一边琢磨着,只觉得这块布的颜色很是熟悉,不由得就开口问道:“这块布.......看起来有些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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